“嗯?你说的是王温舒?”义纵向乱作一团的甲字巷看去,反问道。
“正是,观其言行举止,是一个能干的人。”樊千秋开始了铺垫道。
“此人是阳陵人,少年时也是一个泼皮无赖子,常于夜间带人盗掘先秦古墓,加冠后算改邪归正,好任侠。”
“阳陵令见其行事果断,便想以暴制暴,擢其为亭长,谁知他行事过于鲁莽,得罪豪右颇多,最终被罢官。”
“阳陵令是本官的好友,知道本官头更硬,上個月才将其荐到县寺,如今暂时出任门下缉盗,还未定品秩。”
义纵几句话说非常平静,虽然有夸赞之意,但这夸赞之意却很单薄,暂且还没有流露出重用此人的意思来。
樊千秋反倒是心中暗喜,王温舒现在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愣头青,但他在历史上的杀名可不比义纵低啊。
王温舒出任河内太守时,多重用嗜杀干吏,寻机拘捕郡中豪猾大族,受牵连的有一千多家,全部关入郡狱。
这一千多家豪右,重的灭族,轻的处死,家财都没收归公,郡中流血四十余里,河内豪猾几乎被杀尽杀绝。
大汉处斩死刑犯,一般在秋冬之时,王温舒竟然抱怨春冬两季太短,不足以让他杀够当年该杀的死刑囚犯。
如果说义纵当这酷吏,是为了仕途能顺畅,那王温舒当酷吏,多少算是个癖好:此人天生就喜欢杀伐豪右。
这种有特殊才能的人,樊千秋自然要截胡,为自己所用。
“义使君,南清明亭求盗郑得膏今日死了,亭中便缺少了一个求盗,可否将王温舒调给下官?”樊千秋道。
“嗯?你想用这个王温舒?”义纵很有一些意外地问道。
“正是。”樊千秋回答道。
“此子虽然办事干练,可做事过于刚烈,你不怕他招惹祸事?”义纵问道。
“呵呵,此事不怕,清明南乡鱼龙混杂,做事刚烈些才好啊,”樊千秋笑了两声道,“下官心中有分寸。”
“你说得倒是在理,你有洗地的大本事,此子就算惹出祸事,你也能替他遮掩。”义纵冷哼一声嘲讽道。
“使君这便过奖了,下官若是惹了祸事,还得靠义使君回护。”樊千秋再笑道。
“罢了,此事本官并无异议,你自己与他谈,若他愿当求盗,本官亦不会阻拦。”义纵对此不放在心上。
“下官先谢过使君了,那下官现在就去与这王温舒谈一谈。”樊千秋连忙谢过。
“去吧。”义纵摆了摆手不再多言。
于是,樊千秋走进了甲字巷,他看到巷中大部分娼院和斗鸡寮都被砸开了门,亭卒们正从里面押人出来。
若是平常,这些院寮子弟定会闹上一闹,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乖乖地束手就擒。
可是经历了刚才闾巷中血腥的一幕,他们看到巡城卒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个个都低眉顺眼,不敢妄动。
和这真敢动手的万永社子弟比起来,这些巡城卒看着就和善太多了。
从院子里押出来的这些院寮子弟被麻绳捆住串成一串,一个个地被赶出来,门边都站有什长仔细地计数。
看来,义纵说了要八百个人,就一个都不能少。
樊千秋站在巷中看了片刻,便找到了王温舒,他握着出了鞘的环首刀,站在一座娼院门口,面色很不悦。
此人阴鸷的眼神在那些被赶出来的院寮子弟脸上扫过,似乎正找机会砍杀几个不愿听令的人,过一过瘾。
只是,呆如木鸡的院寮子弟,没有一个人胆敢异动,自然也就没有给王温舒机会,这让后者更加不悦了。
也不知道此子幼年时经历了何事,杀气这么重。樊千秋摇了摇头,就踱步走到了王温舒的面前。
“你可是阳陵王温舒?”樊千秋平和地问道。
“正是,上吏是……”王温舒这才收起了刀。
“长安县寺游徼樊千秋,”樊千秋说完用手在身边画了一个圈,笑着说道,“今日此事,便是我办的。”
“你便是伏杀了窦桑林的万永社社令樊千秋?”王温舒面色这才和缓了些。
“嗯?你也听说此事了?”樊千秋在有些惊讶。
“我一到长安便听说了。”王温舒亦有些激动。
“你觉得此事办得如何?”樊千秋笑着又问道。
“办得漂亮,杀得极好。”王温舒咧嘴笑答道。
“我与义使君说过了,你可愿来清明南亭当缉盗?”樊千秋提及正题。
“下吏愿意。”王温舒竟无任何的犹豫,立刻就应允了下来。
“品秩只是佐使,但是你以前却当过百石的亭长。”樊千秋又提醒道。
“品秩不打紧,此间的豪猾多,才合我的心意。”王温舒又咧嘴笑了,有些话不用说,也已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