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名叫做刘平,你见到他,万不可像现在这样不知轻重!”义纵罕见地耐心提醒道。
“竟是刘使君啊,他与下官倒有过一面之缘,是一个干吏!”樊千秋边脱蓑衣边笑道。
“……”义纵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樊千秋确实很是能干,可有时这言行过于癫悖了,不知会不会惹祸。
“烦请使君引路!”樊千秋已脱下了蓑衣斗笠,行礼请道。
“刘使君此刻就在本官的书室里,你且跟我过去吧,切记,不要胡言乱语,不要太过癫悖!”义纵不放心道。
“诺!下吏有分寸。”樊千秋笑答之后,便跟着义纵向正堂后的内宅走去。
这一路上,义纵仍然不停地提醒樊千秋要注意仪态,喋喋不休的模样,不像酷吏,更像一个操心的老父。
这反常的现象,就更让樊千秋觉得好奇和疑惑了,刘平不过是丞相府四百石的门下缉盗,义纵何至于此。
难不成,是这刘平升官了?
而且,能让义纵如此恭敬,品秩一定要比义纵的品秩高,那刘平的品秩岂不是要到千石?
从四百石到千石,中间隔着好几层呢,用后世来作比的话,那相当于是从处级到正厅级。
短短一两個月,就能在仕途上往前走这么大的一步,这可不是普通的超迁那么简单啊,他上头难道有人?
大汉官员品秩晋升自有一套成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得道升天的。
也不知道刘平有什么奇遇,竟可一步登天?当与他好好地讨教一番。
带着好奇,樊千秋在前衙和后宅之间的连廊里快走了片刻,又冒雨穿过了几处夹道,终于来到书室门前。
樊千秋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上首位的刘平,他心中的猜测更坐实了:若未升官,怎可能坐义纵的上首坐?
因为有些激动,樊千秋径直越过了义纵,直接走进了正堂,后者伸手就想要阻拦,但是却根本没有机会。
“刘使君啊,许久不见,没想到你又得高升啊?”樊千秋极随意地与刘平见礼,让义纵看得是胆战心惊!
“嗯?你何出此言啊,竟还能猜出我升了官?”刘彻身为人君,不用察言观色,自然不知自己出了纰漏。
“刘使君若未升官,却坐在义使君的榻上,义使君定然会斥责你不守规矩的。”樊千秋极自来熟地笑道。
“大胆!樊千秋!你胡乱说什么!本官何时做过这样的事情!?”义纵惊得一身冷汗,连忙追声斥责道。
“刘使君,倒是下官太孟浪了,义使君为人极和善。”樊千秋此刻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孟浪,连忙请罪道。
“罢了,你猜得对,本官升了,以前是四百石门下游缴,如今是……”刘平想了想道,“六百石郎官。”
郎官的品秩只有六百石,并非实职的处级干部,顶多算是一个无权的调研员,难得之处在于离皇帝够近。
樊千秋自以为明白了其中的曲折,看来那一日他猜对了,刘平并非丞相的人,而是皇帝身边的左右近臣。
可惜此人在史书上没有留下任何的事迹,导致樊千秋对他并不了解,否则也可以立刻记入《百官行述》。
“那下官在此先贺过刘使君了,使君日后定能得到县官的重用,只要能立新功,飞黄腾达亦是指日可待。”
樊千秋这番话不是溜须拍马,而是发自腹里的真心话,在他眼中,能得到刘彻重用之人,绝非酒囊饭袋。
“义使君啊,县官常说你是酷吏,驾驭调训下官有章法,为何这樊千秋溜须拍马,言行不似良善之人呢?”
“这、这樊千秋只是言行无状,办事还算得力,对县官忠心耿耿,可堪大用。”义纵擦着额汗小心说道。
“堪大用就好啊!县官今日让我来长安县寺,便是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刘平指着樊千秋神秘地笑道。
“但凭使君吩咐,县官指何处,下官打何处!”樊千秋心中一喜立刻应道,有事情做便是有功劳可以立。
“义使君,县官说了,此事只能与樊千秋说,你先退下去,之后县官再给你下诏。”刘平挥了挥手说道。
“诺!”义纵答下后再无二话便出去了,离开时,极严肃地盯了樊千秋一眼,似提醒他莫说不该说的话。
樊千秋心领神会地微微点头,但心中的疑惑却又多了几分,这刘平的面子未免太大了吧,竟让义纵折节。
他心中立刻冒出了一个想法,这么有能力的人,应当要好好地结交疏通,日后说不定也能成为一条路子。
刘平也许看出了樊千秋走神,故意咳了好几声,又轻轻敲了几下案面,才将对方从想入非非中拉了出来。
“县官让本官给你带一句话。”刘平非常平静而直接说道。
“敢请使君代县官指教。”樊千秋明白要说到正题了,立刻正色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