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整个二月,樊千秋要做的事情就很单调容易了。
那就是从总堂、大昌堂和富昌堂抽掉精干的子弟,把旧有的成制搬到新入伙的六个私社去。
樊千秋虽然给了吴储德一個下马威,但是仍保留了和联堂这个堂口,并仍由吴储德当堂主。
原因倒也很简单,和联堂上下有百多名子弟,一多半是经商的坐贾和行商,属于专业人才。
这些坐贾行商所经营的贸易不算大,没了窦桑林这个大股东,一年赚到的出息也就百万钱。
这个数目对于普通黔首而言是大数,可对于私社而言却不够看——还不如几家娼院赚得多。
但是,这些可归为专业人士的行商坐贾却有两个旁人不可替代的优点。
一是他们对大汉的货殖之事了解深,哪里出产竹木,哪里有价廉体壮的奴隶,哪里产盐……他们最清楚。
靠混私社征收市租,赚取中间差价,这自然是个无本的买卖,可终究不是正途,还是需要经商才能生发。
樊千秋现在还腾不出手来经营货殖之事,但也不妨碍他将这些人圈养在手中,为日后更大的计划做准备。
行商坐贾在大汉的地位低确实不假,但他们可用来做黑手套,所赚的钱转到非市籍的幕后金主手中即可。
大汉有权有势的豪猾大族,哪家未豢养着一批这样的坐贾行商呢?运用得到,他们就是最好的捞金耙子。
二是和联堂的行商常年在关中关东游走,不少人甚至到过西域或者羌人地界,见识很广,消息渠道极多。
只要运用得到,这些行商经营起来的商路可以变成情报网,为樊千秋源源不断地提供这天下的具体走势。
虽然,樊千秋通过以前所读的史书对天下大势很熟悉。
但是大汉太大了,而史书又太小了,想对这个时代有更直观的了解,那就必须要掌握尽可能多的信息。
而且,随着樊千秋这个“异类”来到大汉,深度地参与到这个时代,天下大势也会随之渐渐发生变化。
日积月累,越往后,樊千秋就越要依靠这些行商来为他搜集信息和情报。
简单而言,多而快地掌握信息,是保证自身安全、发现契机风口的关键。
正是这两个原因,让樊千秋暂时把吴储德这个乘坐牛车的堂主留了下来。
连同和联社在内,一口气吞掉六个私社难度不小,消化的过程并不顺畅。
樊千秋暗中“人道毁灭”了百余人,才逐渐让这些堂口的态势稳定下来。
和“消化”这六家私社相比,樊千秋的游徼则是越当越顺手,惬意许多。
满打满算,加上所有的亭卒,他这游徼所统辖的官吏卒役也才一百多人。
人数少,管理驾驭的难度自然也是直线下降。
更有几千私社子弟明里暗里地盯着三乡的地界,一有风吹草动,樊千秋便可马上知晓,街面自然清肃。
又或者说,万永社本身就是三乡最大民间地下组织,其余的泼皮无赖、蟊贼群盗都已没有生存空间了。
只要万永社不闹事,三乡的秩序就不可能混乱。
加之王温舒这求盗格外敬业,如同有瘾一般缉捕不法,根本不在意越不越界,也让蟊贼群盗不敢久留。
于是,元光四年头两个月刚过,三乡的治安情况就大大好转,甚至已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地步。
而樊千秋这个主管三乡治安缉盗之事的游徼,自然也多次得到县寺功曹的表彰和长安令义使君的旌奖。
总之,不管在混私社这条路,还是在出仕为官这条路,樊千秋都混得风生水起,堪称风头无两的新星。
然而,樊千秋没有因此而松懈,他记得刘平说过的事情:田家起了歹念,随时都有可能向樊千秋动手。
樊千秋自然不能主动打上门去,只能等待对方先露头,当然,他并未让出主动权,反而做了许多准备。
比如说,他偷偷派人混入尚冠里,开始监视丞相府、和联社、周阳侯府这几个紧要之处,以抢得先机。
比如说,他选了一些生面孔,将他们派去这几处当雇工,提前潜伏下去,充当自己的内应,以备不虞。
比如说,他在东城郭一处田庄里,偷偷带人开始配一种黑色粉末,一硝二硫三木炭,搓成颗粒大伊万。
……
但是,这次的对手也许格外小心,也许是欲盖弥彰,也许忌惮樊千秋和万永社风头正盛,迟迟未出手。
所以,樊千秋这一等,便等到了三月初十。
这节令,倒春寒已经彻底远去,但炎热的暑意又还离得远,所以正是一年好时节。
这一日,是一个极好的晴日,万里乌云,骄阳高照,和煦地照射着整个关中大地。
酉时,散衙之后,樊千秋先是回到县寺散衙,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