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这百余人的队伍便浩浩荡荡地杀出了和胜社,一路吵吵闹闹地向南边朱雀乡赶过去。
平日,都有万永社子弟留守此处盯梢,可今日实在太早了,他们还没有就位,自然无人去传话。
所以,直到杀气腾腾的和胜社子弟进入了清明南乡的地界,才有万永社的子弟看出不对劲儿,到富昌堂报信。
此时是巳时,陈家阿嫂一个时辰前就在正堂坐镇了,而且,她刚走进正堂,便收到了总堂快马送出来的信件。
读到“樊社令清白脱险,无罪开释”的字句时,陈安君悬了一夜的心总算落了下去,为此,她几乎彻夜未眠。
然而,她看到樊千秋对后续之事的大致安排时,最初有些迷惑,她看不明白樊千秋如何能借鬼神之力来办事?
但陈阿嫂非常精明,她疑惑片刻之后,就想明白这仅仅只是表面的遮掩,恐怕这背后仍然是依靠人力的阴谋。
这尺素书上还写了让他们这些堂主今日午后到总堂碰面,商议往后的事情。
至于具体的布置,樊千秋并未在尺素书上提及。
当陈安君猜想樊千秋具体要用什么手段对付田家时,一个壮汉从门外呼哧带喘地跑了进来。
这看起来有些呆笨的壮汉其实也不是什么生人。
那一日,樊千秋受窦桑林之邀来富昌社讲数,此子正是站出来公然阻拦樊千秋,并想给他下马威的那個子弟。
也不知是窦桑林暴死给他的打击太大,还是世人内心都是慕强的,又或者是那句“只会打打杀杀,到死都是个古惑仔”起了作用……
万永社将富昌社合并过来的时候,此子竟然没有没有阻拦,而且铁了心站在万永社这边,还帮陈安君杀了两个反对的子弟。
靠着这小小的投名状,此子如今已经是一个小头目了,带着十人,专门负责守在清明南乡和朱雀乡之间的乡界上。
平日只要见到新入伙的子弟,他便会用樊千秋那句话对其耳提面命:“社令都说了,只会打打杀杀,到死都是个古惑仔!”
陈安君看见对方跑得满头大汗,秀眉一皱,心中涌起了不祥的感觉。
“上、上报堂主,出、出大事了!”
“出了何事?让你宋万如此惊慌?”陈安君一边问一边就站起来了。
“有一伙人,看起来不好对付,都带了刀剑,从朱雀乡向东越过了乡界,正朝着乡里杀来!”宋万的口条倒是非常顺畅。
“多少人?打了什么旗号?”陈安君不急不慌,对家突然踩过界的事情,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了,他们也不是没做过此事。
“百人左右,但是未看到旗号。”宋万擦汗急答道。
“你可看到有官面上的人?”陈安君已走到了堂中。
“未曾见到!”宋万连忙答道。
“吹哨集合社中子弟,再派传卒到总堂和各分堂,让他们守住各自地界!区区百余人个人,我富昌社陈阿嫂能吃得下去!”
“诺!”宋万抱拳退下,而后院外便响起了尖锐的哨声。
社中子弟已操练这紧急集合许多次了,早就形成了条件反射,听到哨声之后,扔下手中的事情,各自到院中找刀盾弓矢。
整个富昌社在这片刻的时间里,便换上了金戈铁马之景。
陈安君自然也未落下,在院外哨声迭起时,她已经翩然来到了正堂后面的偏室,除去了身上的襦裙,换上一身男子袍服。
她连同头上的首饰和鬓角的黄花一并除去,扔放在了案上,更是将墙上的一把三尺铁剑挂在了腰间。
而后,陈安君便一边随意地将头发束起来,一边飒爽地大步走到了正堂的门前。
和社中有些混乱的子弟相比,陈安君自然显得娇小一些,可那男装和长剑却衬出了她身上的一股英气,周围无人敢小觑。
陈安君束好头发之后,便来到了门边,樊千秋让人在此处设了一面小鼓,专门用来警戒传信用,敲响之后,便是有警情。
陈安君拿起了鼓架上的鼓槌,二话不说便击打了起来,“咚咚咚”的鼓声响遍整个富昌堂,将院中子弟的慌乱压了下去。
几通鼓声过去,聚集在院中的五六十个子弟都静了下来,敬畏地看着长安私社中这唯一的“女社令”,不敢有任何造次。
陈安君将鼓槌扔回了鼓架,按剑看向站在院中的子弟们。
“不知何处来的短命鬼,今日要踩过界,社令平时常说的一句话,你们可还记得?”陈安君问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先忍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众子弟异口同声地吼道。
“他们定要去槐里打砸,尔等莫怕,往死了打,万永社背后有县官撑腰!”陈安君声音清脆好听,却不失腾腾的杀气。
“但凭社令和堂主吩咐!”众子弟再次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