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之中,樊千秋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上报给了义纵,公孙敬之站在侧边,时不时地帮着腔。
樊千秋一边说,一边不停地观察着义纵的表情变化。
之前,他为了获得夜行竹符,已将和胜社偷袭槐里的事情上报给了义纵,但将其余的事情遮下了。
如今,他突然拿着券约来上报已经与和胜社讲和了,义纵心中恐怕难免会生出一些被愚弄的感觉。
于公于私,他樊千秋都要在义纵的手下混一口饭吃,尽量不能让其心生芥蒂,否则仍是后患无穷。
“把券约呈上来给本官看看。”义纵铁青着脸问道。
“诺!”樊千秋和公孙敬之分别把手中的券约呈送到了义纵的案上,后者一边一份,沉默地读着。
读了许久,义纵终于才将手中的券约放回到了案上,低着头抬着眼,视线在两个属下身上来回扫。
“你们这两个二百石的小吏,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签了这券约!?”义纵压抑着怒气缓缓说道。
“使君,这不能怨樊游徼啊,那田宗实在是嚣张啊,只能如此权宜。”公孙敬之抢着替樊千秋道。
“嚣张?权宜?长安城难道还有社令比他樊大还嚣张?”义纵冷声道。
“使君,和胜社背后有田家,田家背后有丞相,丞相背后有太后,樊游徼被捉去廷尉也与此事有关……”
“樊游徼虽是万永社的社令,如何能与他们硬碰硬,所以只好先签这券约,作为权宜。”公孙敬之再道。
“此事……本官自然都知道,但本官还有一事不明,既然和胜社来势汹汹,为何愿等你一年?”义纵敲了敲案上的券约。
“这皆是因为……”公孙敬之成为了客卿果然称职,立刻又想替樊千秋辩解,却被义纵一個凶恶的眼神,给逼退了回去。
“樊千秋,此事你自己说。”义纵拿起了一块社约,曲臂撑案,指着樊千秋。
“使君,下官用了些手腕。”樊千秋不急不慢说道。
“什么手腕?”义纵答道。
“这……自然是私社斗狠的手腕,传到义使君耳中,怕是会污了义使君的耳。”樊千秋仍然微笑着答话,并未直接说。
“本官想听。”义纵逼问。
“下官虽然是游徼,可也是万永社的社令,既私社子弟,若将社中所做之事告诉使君,便是私了报官,这不合规矩。”
“规矩?”义纵冷笑着把竹牍拍回了案上,“你莫以为本官不知,你杀了人,灭了门,放了火,本官知道清清楚楚!”
“灭门?放火?”樊千秋有些疑惑,这两件事情似乎他并未做过。
“董朝一家七口被杀,家宅被烧成了白地,莫说此事不是你做的。”义纵接着逼问。
“此事我确实不知情。”樊千秋虽然不认,可也知道差池出在何处了,定然是豁牙曾等人把自己的命令理解“错”了。
“不说也罢,本官不是来追究你的罪责的,只是想要多提醒你一句话,子弟再多的私社都莫想着与府衙分庭抗礼……”
“你们子弟再多,难道多得过城中的北军?难道多得过天下的郡国兵?朝廷给你们一口饭,你们才能吃上这口饭……”
“若哪天做得太过火了,朝廷随时都可把你们饿垮,甚至把你们都捏死,只要北军一校尉,就能把你们尽数都诛灭!”
义纵头次对樊千秋说这么直白的威胁之语,虽然不至于让樊千秋惊恐,但也让他心中一凛,因为义纵说的都是真话。
樊千秋没有开口说什么,却飞快地在心中反思起来。
当然,他不是反思自己做事太绝而扫了义纵的脸面,而是反思自己走得太慢了一些,大部分的底气都要依托这私社。
他得不忘初心,在走群众路线之时,往上层发展发展,像卫青和公孙敬之这样的同子弟,还得多招募一些,有大用。
“使君教训得是,多谢使君的提点,以后行事,定然再考虑得周全些。”樊千秋式容改色道,向义纵行了一个大礼。
“罢了,只要你做事之时一心为公,手段毒辣一些亦不是什么大事。”义纵敲打完了,也就换上了一副淡漠的颜色。
“属下明白。”樊千秋再次回答道。
“那现在说回这券约,今年过去了,你莫不是真要将这娼租赌租放给那和胜社去征收吧?”义纵指了指那券约问道。
“不会,使君且放心,今年过之后,长安城不会再有和胜社在了。”樊千秋斩钉截铁道。
“嗯?你说的可当真?”义纵有些激动,但是转而又冷下来问,“你……打算要怎么办?”
“使君先莫要过问此事,这是为使君着想,若是到了关口,涉及到官面上的事,我定会与使君商议。”樊千秋拜道。
“还要杀人?还要灭门?”义纵冷笑着问。
“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