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猜得透。
但是,众人倒是将其中的一件事看得清清楚楚了,那便是田蚡这个炙手可热许多年的“日头”,今日要被乌云给遮住了。
只是不知道,这日头只是会被遮住一时,还是会被遮住一世呢?
当众官员以同一个角度抬头看着那片乌云的时候,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内官荆跑到殿前台阶上:“皇帝宣众卿上殿廷议!”
所有的官员连忙又以同一个频率把头低了下去,而后就全部拖长了声音,非常整齐地回答了一句“诺”,再没有杂声了。
短暂的凝滞之后,左右两列官员分别就在窦婴和韩安国的带领之下,一个接一个地登上台阶,脱履走进了空旷的未央殿。
不管排在前还是后,进入未央殿正堂的这些官员,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跪在玉阶下的丞相,第二眼看到的才是玉阶上的皇帝。
他们脑海中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四个字——阶下囚!
放在此处,当真非常贴切了。
原本还算整齐的队伍立刻出现了一阵极轻微的颤抖,不少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这些人都是田蚡的门生故吏。
待所有朝臣全部进殿后,未央殿那两扇极大的院门“嘎吱——”一声就被郎官合上了,引来不少人回头极惊慌地张望。
天色本就已经阴下来了,此刻又破天荒地关上了门,这抬梁式结构的未央殿显得更暗,两侧的许多角落更是一片漆黑。
“臣等问陛下安!”在窦婴和韩安国的领带之下,众朝臣齐刷刷地向天子下拜,连续三次行礼稽首,无人有丝毫怠慢。
“众卿平身。”刘彻坐在高出殿中一丈的皇榻上,冷漠无情地俯视着跪在殿中的众人,声音平淡无奇,却又非常冷漠。
“诺!”众朝臣再次稽首,这才终于抬头和起身,各自按照现在的顺序,坐到了榻上。期间没有混乱,甚至没有出声。
这些礼仪是为官之人必须熟练掌握的,他们在第一次上殿参加廷议之前,都会得到资深郎官提前教授,以免出丑失仪。
今日来到这未央殿的朝臣,不知道参加过多少次廷议了,这一套礼仪自然非常熟练。
众人坐定,一时有些沉默。最近这些年来,廷议往往由丞相田蚡来领起。但是此刻丞相跪在玉阶之下,又怎可领起呢?
于是,这偌大的未央殿中,自然有些沉寂。
与朝臣们的惴惴不安不同,看似平静的刘彻非常愉悦,他等待今日很久了。
他亦能感觉到殿中这份寂静有一些压抑,更能猜测到朝臣心中的惴惴不安,但他故意没有发话,而是用沉默拷问众人。
刘彻也借着这个机会,观察朝臣脸上那细微的变化。
此刻,该来的朝臣全都来了。
右列,站在最前面的是中等身材的御史大夫韩安国,他今日定然给田蚡通风报信了,此刻却面色如常,丝毫不见慌乱。
第二个是太常宣平侯张定,其先祖是汉初的赵王耳,因受部下在白登之围刺杀高皇帝之事被除王位,进而转封宣平侯。
张定是一个才能平庸之辈,能当上九卿之首的太常,靠的完全是谨小慎微和不犯错,当然,估计也没少给田蚡送厚币
太常执掌的权责非常庞杂,不仅要管宗庙祭祀之事,还要管儒学宣教之事,更要管长安周边的诸陵县,堪称位高权重。
这么重要的官职,由一个平庸的勋贵子弟来把持着,此人又还是一个田党,刘彻自然非常不满意。
第三个是宗正河间王刘德,他是孝景帝的第三子,亦是废太子刘荣同母弟,刘彻要称其一声皇兄。
刘德虽是废太子刘荣之弟,但是对权势并不热衷,修学好古而且尤好儒术,平生致力于搜求古书,在儒林威望非常高。
这几十年间,刘德常在民间搜求先秦时候的古书,寻到之后找人精心誊写,而后还会给书籍的主人以重金,所费不菲。
至于这些抄录下来的古书,刘德也从来没有藏私,都会抄录副本进献朝廷,藏于石渠阁天禄阁,且从不求取封赏官职。
因此,刘德不只在宗亲里地位超然,也受到天下儒生的爱戴,更得到了刘彻的信任尊重——没有野心,是信任的根基。
第四个本该是廷尉张禹或者大行令张骞,但前者一直病重,今日告归不在;后者出使西域杳无音信,自然也不在殿中。
所以,坐在第四张榻上的是大农令郑当时,此人据说是郑桓公的十九世孙,做事倒是非常勤恳,常常亲赴水灾区赈灾。
然而,他最大的问题便是在窦婴和田蚡之间首鼠两端,想当一个墙头草,以求自保。
刘彻不喜欢墙头草,他一直在找借口想把郑当时撤掉,可如今,他有了一些新想法。
第五个便是少府江神,此人是田蚡早年的门客,平日虽然对刘彻也毕恭毕敬,可常把宫中之事透露给田蚡,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