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无奈的叹了口气:“初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你已然成了武安君、却也满头白发了。”
“你怎么去的比我还要早呢?”
司马错的眼睛中带着痛苦,他与陈瞻的关系可以说是如师如父,这么多年他早已经是将陈瞻当成是自己的儿子了,如今看着陈瞻躺在病榻上的样子,心中惋惜异常。
赢稷倒依旧是那副寻常的样子,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像是不为陈瞻的死而悲伤一样,可他那一双漆黑的眼眸却是出卖了他。
他轻声道:“生死无常,乃天地之理。”
赢疾站在陈瞻的病榻上:“天命啊。”
陈瞻本人躺在床榻上,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笑了笑说道:“其实若是依照我的想法,我是想要用猛药吊着的,无论最后能否抵达咸阳城,都算是我尽力了。”
“我这一生都喜欢“争一口气”,也正因此坚强了许多年。”
“可这最后的一关,我却不想坚持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这个人啊,最怕疼了,别看我在战场上受了伤一言不发,哪怕是随行的军医为我治疗我都沉默不语,不曾喊痛,但其实我是真的怕疼啊。”
“每次军医走了之后,我都会自己悄悄的用被子蒙着头哭一场。”
“疼啊,太疼了。”
陈瞻颇为自嘲的站了起来,将衣服披在身上,此时的他神色十分苍白,一看就是时日无多的样子。
“可是为了父亲的愿望,我一直坚持着。”
“这都最后一关了,父亲应当也不会怪罪我的。”
他转过头,神色颇为严肃认真:“开些温补的药吧,能撑多长时间是多长时间,另外若有止痛镇定之物,也给我用上吧。”
“若能撑到咸阳,我便亲自与王上说,我完成了我的承诺,扫清匈奴,将其赶往了狼居胥山,自此之后的百年内,他们都休想恢复元气了!”
“若撑不到咸阳城在半路就没了,就替我告诉君上,武安君不负王上所托!”
大帐外的雪还在下着,赢疾、司马错都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神色中带着悲戚。
陈瞻伸出手,雪花落在他的掌心。
“令大军继续缓慢行驶吧。”
“六国不再承担我们的粮草,我们若继续这般下去,会将秦的粮草消耗一空的。”
他闭上眼睛:“莪死之后,恐怕五国会合盟伐秦吧。”
白起微微点头,之后想到陈瞻背对着自己而站立,想必是看不见的,又出声道:“是的。”
“五国大概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陈瞻没有回头,继续说道:“我走之后,大概就是你成为太尉了。”
“你的才华并不下于我,只是有一点你需要注意。”
陈瞻回过头:“明哲保身。”
他的声音轻轻的:“你不喜政治、更不想要圈进政治旋涡中,我是知道的,可你也要知道,他国之人对付我们这种武将的最好办法,便是离间计。”
“这就需要你会明哲保身,懂得避其锋芒。”
“若你始终学不会这些,只怕你最后的结局不会太好。”
白起站在那里,铠甲上全都是积雪,他脸上带着无奈和疲惫:“将军,我也想要学会,但......”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陈瞻懂他的意思,只是挥手:“我只是给你做个提醒,你若是想要得一个善终,便好好的留意,若是不求这些,或者有足够的自信,那么便是将我说的话都忘了吧。”
白起站在陈瞻的身后有些许沉默。
他知道陈瞻的奉劝是好意。
雪继续落下,像是要将整个世界覆盖成白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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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台宫
嬴稷收到了陈瞻的信件,脸上带着些许怅然之色,他有些害怕了。
害怕陈瞻的离去。
虽然这一点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可真到了这一天,嬴稷就开始犹豫了。
“唉。”
“徒之奈何啊......”
.........
出乎嬴稷以及咸阳城的预料,五国一直没有发动伐秦之战,或许是在等待着什么。
燕国,王宫。
乐毅同样问出了这个问题,燕昭王却是微微一笑:“我在等一个人的死讯。”
谁的?
陈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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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他,其余四国的国君都在等陈瞻的死讯,陈瞻方才伐匈奴,此乃大义之战,他活着的时候伐秦,不是一件好事。
会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待到陈瞻死了之后,便会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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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襄王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