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慎此言一出,朝堂众人纷纷侧目。
弹劾魏冉、查生?
就连嬴稷也是愣了一瞬间,有些不理解陈慎想要做什么。
或者说不是不理解,而是被陈慎搞蒙了。
在此次陈慎归来之前他曾经与陈慎详谈过,希望陈慎能够令陈昭归来,接手查生的司寇之位,可是被陈慎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陈昭如今正在周游列国,希望能够如同历代先贤一样,总结出自己的思想。
这叫做“开悟”。
既然已经拒绝了,那么现如今又为何弹劾查生?
嬴稷不明白,但他却开口问道:“哦?”
“为何?”
陈慎没有理会身后那几乎是要将自己的背用目光穿透的人,也没有理会朝堂上其余人等的迷茫,更是装作不清楚嬴稷话语中的迷惑和不理解。
他只是轻声说道:“臣翻阅近年来的案卷时候,方才看出。”
“近几年来,司寇审阅之案,有近乎七成没有按照秦律所判,而是偏袒楚系贵族以及一部分老秦贵族。”
“这是有悖秦律的行为。”
“是故,臣要弹劾查生。”
嬴稷微微蹙眉,而其余在场的众人也人都是纷纷脸上带着困惑。
仅仅是如此,便让这位刚刚回归的陈氏家主弹劾查生以及魏冉么?他们有些不相信。
相较于是为了维护秦律的尊严,一些没有接触过陈慎的人更相信这是陈氏吹响的、想要霸占朝堂、宣告陈氏回归的号角。
魏冉更是有些不解,他低着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查生。
查生得到了暗示之后,直接站了出来,声音中带着不解,他也是楚人出身,所以并不理解所谓的“惩罚贵族”也不理解“秦律”的尊严。
他一开口,语气中就带着了些许嘲讽。
“陈相到底是为了秦律,还是为了自己?”
查生的脸上带着不屑:“这几个案件之中,都是民告贵族,那些贵族就算有错,也只是小小的错误罢了,秦律中规定的律法的确是太过于苛刻了。”
“而且我也并没有偏袒。”
“贵族本就是要比那些黔首高一等的,不是么?”
这话说出后,不知为何查生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发寒,像是突然被人惦记、憎恶了一样。
而等到他感受到自己身上那些来自同僚的目光时,他才猛然之间想起来一件事情。
自咸阳学宫开设以来,有不少的普通黔首都脱离了原本的阶级,成为了“士”,此时就站在这朝堂之上。
但想到这一点的查生就更加不理解了。
他们已经脱离了“黔首”阶层,站在了“士”的阶层,难道不应该是开心么?难道不应该唾弃自己原本的出身么?
为何此时他们都像是并不唾弃原本出身,反而依旧与自己所厌恶的“黔首”能共情一样?
而听到查生所说之话的魏冉心中一顿,他知道事情要不对劲了。
当即上前一步,轻声道:“王上、诸卿,查司寇的话大概不是那个意思。”
他解释道:“那些贵族都是出身自王室的宗室,秦国乃是赢姓的秦国,因此对他们稍微宽容了一些罢了。”
“难道王室不应当是比黔首们高贵一些的么?”
魏冉强行的将查生话里面的意思扭转,他看着站在那里的陈慎说道:“陈相出身陈氏,母亲更是王上的姑母,身上也流淌着王室的血脉,难道不认为自己身上的血脉比黔首们要高贵么?”
说完这個所谓的“血脉”,魏冉又叹了口气说道:“再者,法乃人为之,难道陈相身为司寇的时候,就没有断过错案么?”
“难道陈相为司寇的时候,就没有偏袒过什么人么?”
这是替查生将“偏袒”认了下来,但力图减轻查生的罪责。
陈慎听闻此话,淡淡一笑。
他自豪的说道:“慎担任司寇的位置近乎二十年,这二十年间慎从未有过一桩错案,更不曾有过任何的偏袒。”
“昔日落在我手中的所谓“姻亲”或有双手之数,慎尽皆依照秦律处之。”
陈慎又说道:“不只是我,还有我的父亲,安国君陈野。”
“昔年,秦律以及新法方才施行没有多久,有逆贼想要试图让担任司寇的父亲践踏秦律的尊严,也想离间父亲与商君,于是挑唆商君族人触犯秦律。”
“当时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父亲依照秦律处置了商君族人近三十人。”
“而商君也始终没有出面为其求情,更是在事后赶走了前来求情的公孙氏族族长,言:“秦律至高,你我何人能犯秦律?”也正是从那以后,国内反对新法的人才逐渐的少了起来。”
陈慎说着这些,十分自豪。
他抬起头,看着魏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