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他已经坚信了十几年乃是二十多年的事情,则是一件更困难的事情。
人总是有习惯性的。
他看着身旁的陈居,轻声说道:“需要时间啊。”
陈居也微微点头:“是的,陛下。”
“需要时间。”
他的眼睛中带着疲惫:“当日父亲便是说,陛下的计划太过于冒险了,治大国如烹小鲜,若是不徐徐图之,其结果很有可能并不是陛下想要的。”
嬴政看着陈居,低声道:“可若是朕不做,那么日后还有谁能做呢?”
他看着陈居脸上神情不变:“朕不坚定的施行郡县制,在天下人的心中埋下大一统的种子,让未来某一个或需要取代大秦的人知道,天下一统的万王之王是什么样子的,未来的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嬴政低声问道:“朕又何尝不知道郡县制与分封制并行才是最好的,即便会留下一些后患,但是总能让大秦绵延数百年的光阴呢?”
“哪怕日后天下再次群雄并起,我赢姓后人振臂一呼也会有人再次跟随呢?”
他轻笑一声:“人都有想要的。”
“朕想要的不是这种苟延残喘。”
嬴政不再言语,他只是看着陈居说道:“朕的时间不多了,剩余的事情或许要麻烦你了。”
他不再怀疑陈氏,不再怀疑陈居。
或许从最开始陈居来到咸阳城的时候,他就没有再怀疑陈居了。
所以陈氏的势力才会逐渐的庞大起来。
他低声道:“扶苏也不会怀疑你和陈氏的,朕会在临死之前将该做的事情都做完。”
始皇帝的计划疯狂之处就在于此,哪怕最后有许多的巧合和无数的命运的捉弄,他最后也能够用某些“代价”来换取天下的宁静。
只不过这个代价是他“自己”而已。
是的。
这便是始皇帝计划中的最后一步。
他的怀疑,他的疯狂,他的毫无顾忌都是为了最后的这一步。
陈居看着始皇帝,脸上带着些许的沉寂:“陛下果真要那么做么?”
“若是真的那么做,只怕最后您在青史中的声名会......”
嬴政只是微微一笑神色平和:“朕又何惧那些所谓的青史之名呢?难道他们再怎么说朕无能、昏聩,就能否定朕一统天下的功绩么?”
他的笑声爽朗:“朕不在乎。”
“一统六合这个名声已经足够了,始皇帝的称号已经足够了,日后诸多皇帝,有哪一个能够越的过朕去?”
陈居闻言,只是叹气,而后再次开口说道:“臣,遵旨。”
这是始皇帝陛下的旨意,没有人能够拒绝。
始皇帝十三年的夏日,东巡的始皇帝结束了短暂的巡游,他回到了咸阳城,高高端坐在咸阳城的章台宫中,俯视着这国土之上的臣民们。
后来的人们将始皇帝十三年称为始皇帝年代最后的平静。
原因很简单,在最后的三年统治生涯中,始皇帝做了太多足以称得上是“疯狂”的事情,而这些疯狂则是让天下人诟病。
也是始皇帝在青史中摇摆不定、骂声与称赞声并行的原因。
始皇帝十三年的冬日,大雪降临,这或许是某种提示。
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在史书上有明确的记载。
无论是秦书亦或者是新秦书,都是如此,始皇帝年的前十三年很平静,没有过多的记载,但最后的这三年时间,却在史书上留下了太多的笔墨。
“始皇帝十四年,天大变。上令征徭,以修骊山皇陵,时征调者众,达数百万。”
“民尽哀嚎。”
“始皇帝十四年,赤地千里,天大旱,地龙翻身者数。”
“始皇帝十四年,秋九月,上令征役以修驰道,或远征匈奴之备。”
“始皇帝十四年,冬腊月。”
“上以令,调天下之富而聚咸阳,曰:以天下之财气以养秦之国运。”
“天下无有敢反者。”
“始皇帝十四年冬末,以公子扶苏为太子,立之礼,以右相陈居为太子太师,教之。”
“始皇帝十四年冬末,上信徐福之言,予金银数,令其往以寻仙,未果。”
“始皇帝十五年春,大旱。”
“太子以求开仓赈济,上初不允,后允之,天下黔首得以存,于是感念太子恩德,以立太子庙,奉太子生养之德。”
“庙以立,香火者众,人之称则为“德”。”
“上大怒责令毁之,民不从。”
“后无果。”
“始皇帝十五年春末,上以责右相陈居,而罢其官。”
“太子求之,不从。”
“始皇帝十五年秋,查国之郡,事发,上大怒,令押至咸阳,待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