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彼的心里一动,他看着慷慨激昂的吴王,心中对吴王的评价更高了。
“吴王所言有理。”
他叹了口气,配合着说道:“那么,依照吴王所说,此事应当如何呢?”
吴王这才笑着说道:“本王曾经听讲于镇国王门庭,也曾读过陈子一书,觉着陈子有一言论极其符合现如今的情形。”
“那句话叫做【法外容情】。”
“陈子曾说过,若是加害者能够取得受害者的谅解,亦或者民情激愤之下,法律也应当适度的宽容。这才是为人而服务的法。”
“这句话,陈相应当也是认可的吧?”
此话出自陈子一书,上述内容也具都是陈野先祖所说,此事无可辩驳,别说是陈彼在这站着了,就算是他的父亲陈居也是无话可说。
这是祖宗之言!
陈彼只能点头:“先祖曾经这般说过。”
吴王低声叹了口气:“所谓的受害者——我那个逆子已然魂归高天,无法谅解了,但本王乃是那孽子的父亲,他一身血肉全都是出自我,乃为父精母血之孕育。”
“本王应当可以替他做出谅解。”
“此言是否?”
在场无论是大脑已经宕机了的孔云,还是其他看热闹没有反应过来的群臣,亦或者心态已经提高到最紧张的天子、太子二人组,甚至是站在吴王面前的陈彼,都无法反驳。
在这个时代,父母甚至有杀子权,一个孝字大过于天。
此言无解。
哪怕是刘贤此时再次重生,他也不能、不敢、不可以反驳这个言论。
于是众人再次应声道:“不错。”
吴王大笑:“这不就得了。”
“此事与太子无关,若是当时本王在场,也要抽出长剑杀了那个畜生!”
“天子神威岂是他能够触犯的?”
“更何况言及高皇帝?”
“他的身上难道没有流淌着高皇帝一样的血么?他所谓的一身荣耀从何而来?不都是从高皇帝的身上而来么?”
“一笔怎么写出两个刘字?”
吴王深深的叹了口气,此时的朝堂似乎成了他一个人的表演舞台一样。
“臣请求陛下撤销关于太子的惩戒,若是陛下一定要惩处的话,那么便惩处臣吧。”
“那孽子会有如今的下场,全都是我这个身为父亲的过错。”
“请陛下惩处。”
一番大义凌然的话说完,朝堂上的所有人都已经崩溃茫然了。
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怎么有点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死了的是吴王世子是吧?
不是太子吧?
站在朝前慷慨激昂的这位也是吴王是吧?不是天子吧?
而只有站在最前方的几个人看到了这其中的问题,无论是韩信、周勃、亦或者其他跟随刘邦打过天下的大臣们,都看着吴王,眼神如同利剑。
吴王世子已然死去,按照道理来说这是打了吴王的脸面。
且无论吴王怎么做都是无法挽回这个面子的。
怎么?
难道你想让太子为你偿命?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只有两个可能性,其一,太子为吴王世子偿命;其二,所有人都当做什么没有发生过。
他不存在什么中间的选项——比如儒家和代王所想的,废除太子,以代王而代之。
亦或者如同普通朝臣所想的,吴王漫天要价,天子坐地还钱,最后两个人合伙把吴王世子卖出一个好价钱。
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了最核心的一个问题。
天子到底是否是至高无上的。
如果是,那么储君太子、未来的天子只是杀了你一个小小的吴王世子,你就要“补偿”?那天子杀了你是不是也要有补偿?
那天子算什么至高无上。
如果不是,那么储君太子应当偿命!
这是一个最简单的“是或否”的问题,任何人都没有选择。
可吴王却恰恰把这个问题玩出了一朵花来。
他不仅没有在这上面争什么是非对错,反而是将错全都揽在了吴王世子以及他自己的身上。
太子杀了吴王世子是教训吴王世子,甚至是“清理所在”。
太子干干净净,天子干干净净。
可事实真的如此么?
当这个事情传出后,吴王会获得什么名声?
大义灭亲的名声,仁德而大义的名声。
昔年墨家矩子腹朜大义灭亲,而广获仁义之名;距离稍微近一些的,当年的陈氏不也同样如此?
而天子和太子则是永远欠下吴王一份情面!
无论是出于情理还是出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