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霍光走了进来,脸带着恭敬。
“陈相,这是今岁关于诸多学宫的费用,还请您查看。”
陈多病接了过去,笑着看向霍光:“冠军侯的身体怎么样?”
他像是抱怨一样的说道:“我家那个,今日一大早便托我送信,让我问问你,看看冠军侯身体如何。”
霍光也是笑了一下,脸带着些无奈。
自从前岁陈无实去世之后,陈去虏和霍去病就待在家里不怎么出来了,但两个人好似憋了一口气一样,都对外放话说是要熬到对方死掉之后再死。
整的天下一部分人都以为,大汉的两位将军看似和睦,实则有矛盾。
这也导致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试探”。
不过霍光和陈多病都知道,这不过是两个老头子别扭的关心罢了。
“不疑呢?”
“算算年岁,也该入朝了吧?还是去入伍?”
霍光皱了皱眉头:“不疑总是想着入伍,想和大哥一样建功立业,但现在大汉对外并没有什么战事,想要通过军功晋升,只怕是难加难了。”
陈多病倒是看得开。
“当今天子是那种闲得住的性子?”
他的话语中似乎带着些深意,也似乎只是随口一说:“既然孩子喜欢,就让孩子去吧。”
“我瞧着不疑身颇有几分冠军侯的勇气。”
“当是能建功立业的。”
霍光闻言略微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称是,决定回去之后找自己大哥问问情况。
他原本也是觉着自己这位司是一个没有才学的纨绔,只是凭借着陈氏的名望才坐在了这个位置,被天子扶着做一个泥菩萨。
但这些年的相处下来,他却慢慢的发现了一件事情。
陈多病从来没有犯过错。
是人都会犯错,尤其是这种纨绔。
可陈多病却如同一个精密的偶人一样,每一步都是一模一样的绝对正确,该纨绔的时候纨绔,该清醒的时候清醒,该说什么话的时候说什么话。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是一个泥菩萨么?
一年前,他方才掌握丞相署大事没多久,行事稍微有所孟浪,他的折子被天子打回来了两次。
第三次他怎么都不敢书了。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心里也清楚,若是第三次还被打回来,那是真的一点颜面都没有了。
而这时候,正是陈多病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让他瞬间明白了皇帝的心思,而后第三次终于没有被打了回来。
自那之后他就一直很尊敬这位“泥菩萨”。
冠军侯府
霍去病坐在那里,身带着些沉暮的气息,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缓缓睁开眼睛:“是霍光啊。”
他轻声道:“有什么事?”
霍光将自己的担忧以及今日陈多病所说的话,全都转述给了霍去病,而后等待着霍去病的决定。
良久后,他只听到了一声轻笑。
“原来如此啊。”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既然不疑想参军,那便让他去吧。”
“霍家的人身都有一股子执拗的劲儿啊,咱们想拦也拦不住。”
霍光还想说什么,霍去病只是摆了摆手,只是说道:“你好好回去看看这两年的奏疏、以及少府、农业署、赋税署的各项调动!”
“再想一想今日安国王跟你说的话!”
霍光有些迷茫的走了,而等到霍光走了之后,霍去病才睁开眼睛,有些感慨的说道:“老家伙啊,你们陈氏的人,都这么有天赋的么?”
“允文允武,又如此的能够隐忍不发。”
“甘愿身怀大才却做“泥菩萨”度日么?”
不过转瞬就笑了一下:“但我霍氏的人也不差。”
“霍光啊,别让我失望。”
未央宫中
陈多病低着头,面前的刘据则是有些苍老与疲惫。
“你啊,这么多年是何必呢?”
刘据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难道姐夫还会怀疑你么?”
陈多病只是低着头。
这个时候的刘据没有自称“朕”,而是自称姐夫,表明了刘据心中的无可奈何。
陈多病叹了口气:“老头子临死之前跟我说,让我就做一个泥菩萨,其他的什么事情都不要做,我能怎么办呢?”
“陈氏要韬光养晦,陈氏要急流勇退,那总得有要牺牲的人。”
“我是陈氏的嫡长子、也是陈氏的家主,这个人选除了我之外,还能有谁呢?”
他洒脱的笑着:“不过姐夫也不用担心我,我觉着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我若是有什么治国之策,让您替我说出来,然后大汉这座机关在缓慢运行,这难道不好么?”
“万民依旧能够获益。”
“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