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
陈成己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终究是开口道:“那,你想要了解太平道么?”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轻声问道:“或许,太平道能够让你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陈朱楼站在那里。
他与自己的父亲不同。
陈成己已然有了自己的观念,在当年被封为安国王后,他便在天下游历,曾经见过张角、也见过太平道的人。
张角曾经说自己得南华老仙传承的“太平要术”一书以治国安民这话,不算太假,但也算不得太真,毕竟这“太平要术”的确出自庄子,乃是当年庄子自己博览群书后写出的两卷书籍。
一卷乃是自己的思想集大成的产物,另外一卷则是他阅览拙身楼、咸阳学宫书籍后,又与当时的陈氏陈瞻多有沟通,记录下来的一卷兵书。
当年庄子逝世之后,这两卷书籍他并没有传授给自己的弟子,而是藏在了拙身楼当中。
那么,拙身楼中的书籍是如何传给张角的呢?
那要问一问当年外出游历的陈成己了。
陈成己的骨子里是站在黔首这一边的,因为他见过无数的苦难,并且真切的跟着张角走过些许天下。
而陈朱楼是不同的。
陈朱楼的骨子里并不是“陈氏子弟”,而是“世家子弟”。
这也是许多如今陈氏子弟的毛病,他们虽然依旧觉着百姓才是重要的事情,但他们会将另外一个东西放在百姓之,那就是“家族”。
是的。
漫长的五百年过去了,陈氏站在天下第一世家的位置太过于久远了。
陈氏的子弟们多少会产生一些细微的变化。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陈氏先祖修建官渡城的时候,一定要将官渡城再次扩大的原因,他们想让更多的百姓住进来,从而不断地影响陈氏的子弟,让陈氏子弟的心性不要发生太大的改变。
至少。
至少心里要有百姓。
陈成己当然知道陈朱楼的这个毛病。
近些时候的陈氏家主历来都是如此的,他不由得想起当年自己尚且年幼的时候,自己和朱楼也是一样。
那个时候的他是如何改变的呢?
因为他走了一趟天下。
想到这里,陈成己看向了陈朱楼:“一年后,你去找张角吧。”
张角?
陈朱楼挑眉:“父亲竟然与黄巾逆贼有关系?”
太平道虽然还未彻底揭竿而起,但太平道的事情世家们以及朝廷早就有了些许想法。
陈朱楼知道也不奇怪。
陈成己只是笑了笑:“当年我游历天下,见到了还是一个普通方士的张角,他那个时候便做一些救民的事情。”
“方才董卓说的话里面,有一件事情说错了。”
“张角的符水是有效果的,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一碗热水。”
陈成己眨了眨眼:“他针对不同的病,会将不同的“符”化进去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那符是特制的,其中有数量并不算很多的“草药”。”
“这才是那符水有用的真正原因。”
陈朱楼愣了一下,倒是没有很惊讶。
他反而举一反三的说道:“那么,难道传闻中的南华老仙便是父亲您?”
“我记得拙身楼中,的确有两卷当年庄子留下来的书籍,好似一卷是兵书,另外一卷则是庄子的一些思想记录?”
陈成己并没有否认。
“不错。”
陈成己冷笑一声:“当年我游历天下,对大汉已经失望透顶,所以传授张角两卷书籍,想的是张角若能成事,便推翻了这大汉,然后建立起一个新的国家算了。”
“毕竟那个时候当今天子已然即位,朝政腐朽不堪,外戚和几个阉人轮流干政,天子竟然还觉着落得一个轻松。”
“这天下他刘氏既然不想要了,那便换一个掌权也就是了。”
陈朱楼站在陈成己的面前,他忽然觉着自己的父亲比自己还要激进
“那父亲为何如今又”
陈成己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心情十分复杂:“如今的天子身,终究有我陈氏的血脉,我还是不忍心看着这大汉就此崩塌。”
“或者说”
“刘氏失去天下并不可惜,但这天下的百姓若遭受战乱,又要如何辛苦呢?”
“若是能够有一丝一毫拯救大汉的机会,我必定是会尝试一下的。”
陈朱楼说道:“那么,让我去找张角,是为了防一手?”
陈成己摇头:“并不是。”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跟着张角亲眼看一看,看看这天下的百姓。”
“陈氏的下一代在成为家主之前,都要走这一遭,去实地的走一走,看一看,看看官渡城外的一切,看看天下间这些的民生苦难。”
“官渡城中所看到的,不过是这人世间的一小块,且是最幸福的一小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