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甚微听着,手指在剑柄上摩挲了几下,弯腰做出了一个请便的姿势。
“大义灭亲?三年过去,顾大人还只会这么一招么?”
三年这词一出,福善堂内的众人一下子面色不好起来,正想要冲出去叫皇城司的顾家长房顾玉城一个踉跄,撞到了身前的桌案。
那桌案被他撞了出去,发出了咯吱一声刺耳的声响,紧接着杯盏落地,噼里啪啦起来。
顾玉城有些狼狈的转身,青色锦缎绣着海东青暗纹的长衫上洒了稀粥,他有些嫌恶地抖了抖,抬手愤怒的指向了眼前笑意吟吟的少女。
“你到底是谁?顾甚微早在三年前就死了,她不可能还活着!你冒充她,究竟是什么目的?”
他说着,面色一沉,“就算你侥幸不死,不知道做了什么勾当脱罪。你们五房之人,又有什么脸面再进顾家大门?三年前,你还敢提三年前?”
“要不是顾右年卷入飞雀案,我儿乃是状元出身,至于在朝中战战兢兢?”
顾玉城字字铿锵,屋子里的顾氏一族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個个的义愤填膺起来。
顾甚微摩挲着长剑的手指一顿,做了一个拔剑的姿势,顾玉城大骇,猛地往后退了三步,险些跌坐在地上。
三年前的雨夜,就是这把剑,就是这双手,就是眼前的这个孩子,杀得乱葬岗上的泥土都成了红色。
与一心研读的顾家人不一样,顾甚微她就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顾玉城想着,忍不住再次退后了几步,他死死地抠住了自己手腕上挂着的佛珠,像是一旦顾甚微拔剑,他就要将那开过光的珠子崩到她脸上去驱鬼一般。
顾甚微轻声一笑,却是从怀中掏出了两张纸来。
她看也没有看顾玉城,径直地走到顾言之面前,将那两张纸放在了桌案上。
“三年前,顾大人领着官差对我万剑穿心的时候,已经朝我的尸体上扔了绝亲书。既不是亲,何来大义灭亲?既不是亲,自是要账目清明。”
“顾甚微如今已无罪在身,且在官府立了女户。诸位熟悉律法,吾父独吾一女,女户主亦可继承家业。这里两份,一份是我父亲私产清单,一份是我母亲的嫁妆。”
“今日前来,暂不讨命,只为讨债。三日之后,还请顾大人按照清单送去桑子巷门口种着梨树的那家。”
她说着,不等顾言之发话,复又笑了笑。
“三年前,飞雀案,乱葬岗围杀,我同父亲半分不虚,有何不敢来顾家?倒是诸君,心中可虚?”
顾甚微语气咄咄,神色却是平静如水,仿佛这个死里逃生的人并非是她一般。
盛和二十七年,官家久病不愈决心封嫡长子赵惟为太子,且将国玺交托命其监国。
东宫盛典百官齐聚,在官家将装着玉玺的锦盒交托赵惟,揭开盒盖的那一瞬间,里头的玉玺竟然变成了一只麻雀一飞冲天!
这奇景百年难遇,在场之人俱感大祸临头。
就在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寻那飞雀踪迹之时,官家的贴身侍卫御带李畅突然暴起拔剑行刺犯上!
危机之间太子赵惟以肉身相抵,替官家挡下一剑,伤了右臂。
李畅见行刺不成,果断自刎,血溅当场!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当时负责守卫的殿前司的副都检点王珅被下了大狱,在审判尚未出来的时候自缢于狱中。
顾甚微的父亲顾右年时任六御带之首,乃是李畅的顶头上峰,虽然他极力自证清白,但还是同王珅一起成为了此案的头号罪人,被斩杀于街市口。
三年过去,飞雀案原本已经平息,可近日太子谋逆,从前旧事又被扯到了台前。
顾甚微并没有想要从这些人嘴中得到什么答案,她今天本来就是来要属于她的钱的。
“话已说完,告辞不送。三日之后,若是缺斤少两,我替顾大人去请皇城司!”
她说着,转过身朝着福善堂的大门口走去,那副旁若无人的样子简直嚣张至极,刺痛了这间屋子里所有人的眼。
待她不见了影踪,顾玉城才从震怒中回过神来,他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疯狂地跳起脚来。
“父亲,这黄毛丫头怎么敢的?她扔下两张破纸片儿,就想换万金?是谁给她的胆?我们不要被她给糊弄住了,顾右年犯下那般大罪,顾甚微怎么可能被赦免?”
顾言之瞧着长子气得暴跳如雷,撸袖子露胳膊的样子,不悦地横了他一眼。
“你急什么?她敢这么嚣张,定是有所依仗。”
先前顾甚微死而复生他太过震惊,没有来得及细想,这会儿冷静下来,便觉察了几分端倪。
“在这大雍,敢在这个档口沾惹飞雀案,将顾甚微从死水里拉起来的人,能有谁?”
“她都寻上门来了,你以为她要拿的,只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