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甚微同韩时宴对视了一眼,对于陶然这样子都十分的意外。
“运河税银沉船案,你可还有印象?”
陶然闻言有些诧异,他拿起桌上的茶盏,给顾甚微同韩时宴一人倒了一杯冷茶,像是全然忘记先前他已经对着茶壶嘴咕噜过了。
“税银的事情,开封府的王府尹不是已经问过了么?”
“这个案子是开封府在调查,怎么皇城司同御史台也插手了?我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
陶然说着,摇了摇头,显然对于又要再说一遍有些不满,但看到顾甚微腰间的长剑,到底还是心平气和的重复了一遍。
“我没有觉察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而且还因为丢了税银被贬了,光是想想都十分火大。”
“我记得那日晴空万里的,李京哲同江浔将那些税银交给我的时候,就是贴好封条的了。我不是头一回运那玩意儿了,李江二人同我都十分要好。”
“李京哲虽然有些贪财,喜欢收别人的好处,但那是税银啊,他怎么敢拿!”
“还有江浔”,陶然说着有些唏嘘,“江浔那可是大善人真君子,我娶的妻子袁氏就是他的远房表姐。江浔这个人,说得好听点是清高,说得难听点就是古板……”
“水至清则无鱼,如今哪個当官的不拿点的孝敬,大家都默认了睁一只眼……”
陶然话说了一半,后知后觉的发现韩时宴坐在这里,立即住了嘴,心中叫苦不迭!
夭寿啊!那假死的药丸要大成,他今日过于高兴一不小心走了嘴!韩御史该不会回去就写个一万字痛批他吧……
他想着,有些讪讪地冲着韩时宴笑了笑,“我不是那个意思。反正就是江浔是个好人,从来不拿老百姓的一个大子儿,也不收一点好处,只靠着那微薄的俸禄过活。”
“要不是我同李京哲时常接济他,他早就把自己给饿死了。不过好人没有好报,他年纪轻轻就得了恶疾。”
顾甚微静静地听着,突然插话问道,“江浔得的什么病?”
陶然一愣,虽然不知道顾甚微为什么问这个,他还是回答道,“肺疾,郎中说他过于忧思,他就是那种性子,别人路过打了一个屁,他都要想出十八种说法来,样样都是别人对他不满意。”
“说起来,他还真是郁郁寡欢的,成日里忧国忧民。”
顾甚微没有发表意见,继续问道,“你既然运送了那么多次税银,就没有发现那次有什么不同么?箱子的重量,船吃水的深度……”
陶然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来挠了挠自己的头,“王府尹也问了我这个问题,他说那褚良辰亲眼瞧见河底箱笼里头全是石头,后来他派了水鬼过去重新查看了……”
“虽然有不少被冲走了,但是还有残渣在,的确是可以看见里头是石头。”
“我当时是真没注意,李京哲会害我,那江浔也绝对不会害我啊!且不是头一回了,我又没有扛过箱笼,怎么知道一箱有多重。”
韩时宴听着,眉头紧锁,“那你还真是将脑子悬在别人的裤腰带上。你没有抬,你手下那些人呢?他们也没有一个人同你说过有异常?换句话说,那日在抬箱子的时候有没有发生同以前不同的事情?”
陶然回想了一下,那一直在抖动的二郎翘腿,突然停了下来。
他有些迟疑的抿了抿嘴,又道,“没有人同我说。不过……”
“不过什么?”韩时宴追问道。
陶然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那日苏州府衙的衙役们恰好也在,李京哲让他们帮忙抬了箱笼。从年他们倒是没有,不过那一日我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李京哲见我着急,就让人帮忙抬了。那是力气活,有人帮忙兄弟们能轻快些,我有什么不同意的。”
“你为什么出发迟了?”韩时宴又问。
陶然仔细回忆了一下,方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李京哲他们清点封箱耽误了时辰……从前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没有那回耽误的时间长……”
陶然说到这里,也觉察出有些不对劲起来。
他猛地站了起身,一下子痛呼出声,伸手扶住了自己的腰,疼得呲牙咧嘴起来,“我的腰我的腰,我的腰扭了!这药该不会让人的腰……”
他突然想起了顾甚微先前说的断子绝孙,一下子惊恐起来。
该不会真叫这乌鸦嘴说中了,这第二十三回的药丸会让人断子绝孙吧!
顾甚微见他思绪飞远,立即打断了他,她冷冷地看向了陶然,“袁惑死了你知道吗?江浔的死也不是意外,同样的人还有李京哲……我们为什么来这里,你现在想明白了么?”
陶然虽然有些奇葩,但是他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人,自是并非愚蠢之辈。
他惊诧的张大了嘴,“袁惑死了?怎么会?昨日我们在宫中还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