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张郃口中,曹彰忍耐了心中的恼怒。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曹彰凝目聚神,语气也多了几分固执:“孙臧和邹岐可以杀,诸葛乔的信我也可以送给司马监军。”
“至于其他的,我认为不用再节外生枝。”
“于禁是陛下委派的,我无权定夺他的罪,也不能跟他走得太近,否则陛下定会疑我。”
张郃心中一沉。
曹彰这理由听起来似乎没毛病,其实这就是拉不下脸去安抚于禁,故意将对于禁的处置推给曹丕。
虽然猜到了曹彰的想法,但张郃却劝不了曹彰。
曹彰骁勇是骁勇,就是这性格刚狠,即便知道做错了也不可能低头认错的。
刚将于禁骂得狗血淋头,现在又跑去安抚于禁再赔礼道歉?
曹彰的脸往哪儿搁?
若曹彰真有这脑子和器量,昔日魏王世子之争就不会只在曹丕和曹植中间选了。
见气氛有些尴尬,曹彰又笑道:“左将军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于禁本就只是来稳定军心的,是否再统兵,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只要我杀了孙臧和邹岐,军心就不会慌乱,众将也不会自疑惊惧。”
“眼下之急,是要集中精力对付刘备。”
张郃暗叹,不再在此事上跟曹彰争执:“诸葛乔夺了安定郡,随时都可能去偷袭长安。”
“我已令骁将郝昭引五千兵前往池阳驻防。”
“只是我从陈仓撤兵,就无法再威胁刘备后方了;刘备没了后顾之忧,来日定会驱兵猛攻。”
“如今我军新败,士气未复;而刘备新胜,士气正旺。”
“我认为,可暂避刘备锋芒,在武功水至长安城的百余里,每隔十里布寨。”
“刘备夺得一寨,我军就退守一寨。”
“如此施为,既可增加刘备的补给困难,也可消耗刘备的士气,同时也能减轻我军的运粮压力。”
“刘备以八百勇卒入镇西将军中军,定是对镇西将军有小觑之心。”
“若见莪军连战连败,刘备必生骄矜之心;待其士气消弭、骄矜无备时,镇西将军再引兵反杀,定有所获。”
自古作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在刘备锋芒最盛的时候避其锋芒,这是最稳妥的应对。
张郃谨慎,然而曹彰却不这般想:“左将军,刘备这次出征也就五万兵左右。”
“他在五丈原要留人,在陈仓也要留人,真正能战的不会超过四万。”
“左将军有万余人,我现在也有五万余人,这加起来有七万人左右。”
“若是再算上郿县和长安城的,也还有八万多人。”
“以多打少,还要暂避锋芒,岂不是让刘备耻笑?”
“我方被刘备戏弄,如今就要退避三舍,这若是被小人传到陛下耳中,岂不是让陛下误以为我不知兵?”
“用兵就是勇气,若没了勇气,还如何让将士效命?”
“刘备若敢来,左将军就与我一同迎敌!”
“昔日我以千余步卒就能击败数千乌桓,如今有数万兵马在手,两倍于敌,难道还打不过刘备吗?”
“刘备也就敢趁夜用诡计,若是正面对峙,他如何是我的对手?”
虽说被刘备赢了几阵,但曹彰不认为刘备就占了优势。
曹彰人多,只要不大败,输几阵也输得起!
张郃有些无奈。
孟达如此,曹彰也如此。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经历挫折的人,都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曹彰打乌桓和鲜卑,打出了极强的自信心。
毕竟打乌桓和鲜卑的时候,曹彰都是以少胜多,一往无前。
现在以多打少来打刘备,却还要暂避锋芒,这让曹彰如何能接受?
若不是为了大局,张郃都懒得多劝,爱咋滴咋滴!
可为了大局,张郃必须劝。
若让曹彰也跟孟达一样被击败生擒,那这关中就真守不住了。
“镇西将军。”
张郃凝声再劝。
“暂避锋芒并非是怕了刘备,而是故意示弱,尽可能的减少我方在军粮压力上劣势。”
“昔日官渡之战,袁绍兵多而先帝兵少,袁绍的军粮压力却远胜于先帝。”
“故而先帝采取的对策就是偷袭袁绍粮道,趁袁绍军中无粮,一举击破。”
“如今刘备虽然兵少,可刘备在五丈原有粮仓,而我军的军粮却要走长安运来。”
“刘备久经善战,必然会寻机来劫掠我军军粮。”
“倘若粮草被劫,即便我军人多,也会因为缺粮而作鸟兽散。”
“不可不谨慎啊!”
曹彰脸上的笑容消失:“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