悻悻的翻了个白眼,季秋没计较刘伯温拐弯抹角说自己字难看的事,而是一屁股坐到刘伯温身旁,开门见山道。
“军师,现在能给我解惑了吧?”
“你瞅瞅,我多有诚意,还带着礼物过来。”
“这可是张士信珍藏的文房四宝,我原本是准备当传家宝的!”
“军师可不能找借口推脱我。”
说着,季秋还朝门口的方向挪动了几下,一副“今天不说明白军师你就甭想出门”的架势。
将目光从字迹上收回,刘伯温缓缓落座,无奈的叹息道。
“你是想问李饮冰为什么要弹劾你?”
季秋用力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其实自打李饮冰下狱后,季秋绞尽脑汁,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也没想明白。
这李饮冰是怎么敢的?
别看季秋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城门总旗,手上的战功可是实打实的。
光是陈友谅和张士信这两条人命,就能保季秋在洪武一朝,乃至于大明存续期间,享尽荣华。
从刘府门房的谈论中,也能得知,季秋在军方的人缘也非常好,徐达,常遇春之流,那都是和季秋并肩杀敌过的。
更别说季秋还是朱元璋的义子,朱标见了季秋,都得喊上一声秋哥!
可李饮冰还是当面给朱元璋递上了那份奏折,弹劾,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诬告季秋,摆明了是要和季秋不死不休。
季秋就纳了闷了,这老小子至于吗?
看着季秋一脸迷茫的样子,刘伯温忽然轻笑一声,老脸上满是褶子。
“你这個问题,我可以回答。”
“不过在给你解惑之前,文和,我有几个问题,想要先问问你。”
嗯?
看着画风突变的刘伯温,季秋是一脸懵逼,心说您还有事需要问我呢?
不等季秋反应过来,刘伯温就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其实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非常惊讶。”
“一个十三岁的小娃娃,就敢和吴王顶着干,说什么都要上阵杀敌。”
“吴王允了后,你又懈慢怠惰,不喜操练,成天想着溜出军营玩乐。”
“搞得吴王一度大发雷霆,还是娘娘说你年幼,给你保下了。”
“那时候,我可没想过你能成为吴王麾下最善战的义子。”
“先登陷阵,斩将夺旗。”
“就连陈友谅,张士信之流,都亡于你手。”
不觉间,刘伯温的语气甚至都带上了些许钦佩之意。
季秋只是静静的聆听,脸上的表情古井无波,愈发沉默。
“当然,最出乎意料的,就是你居然舍了拿命博来的功劳,冒着触怒吴王的风险,强行保下了朱文正。”
“要不然以你的功劳,现在也不会是一个小小的总旗,甚至连征讨方国珍之战,都无缘参加。”
说到这,刘伯温忽然看向季秋的眼睛,仿佛是要洞穿季秋的内心,幽幽的开口道。
“文和,我想问问你。”
“是什么让你做出了这个决定?”
说出了自己的问题,刘伯温闭口不言,等待着季秋的答案。
季秋却是迟迟没有开口,眉眼低垂,使得书房内的气氛愈发沉寂,针落可闻。
“其实军师你应该猜到原因了。”
刘伯温的瞳孔骤然收缩,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季秋则是声音沙哑的继续说道。
“文正哥跟我一样。”
“在洪都之战前,所有人都觉得我俩不成器,辜负了干爹对我们两个的信任,也不愿与我们两个往来。”
“可能是性格相近吧,干的事也差不多,我俩平日总混在一起,也动不动就挨干爹揍。”
“洪都之战,文正哥跟我坚守洪都百日,我还在鄱阳湖亲手射死了陈友谅。”
“所有人都在祝贺我立下大功,询问我想要什么封赏。”
“只有文正哥!”
季秋忽然抬起头,眸子里满是精光,激昂道!
“直接带着我去了趟秦淮,夜游画舫,整整七日!”
“那时候,我就在心里发誓,这个大哥,我认定了!”
刘伯温眨了眨眼睛,发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画风怎么越来越离谱了?
季秋嘴巴不停,依旧慷慨激昂道。
“后来李饮冰弹劾文正哥,说他要谋逆,要投靠张士诚。”
“我当然是不信的,可干爹信了,还要处死文正哥。”
“就冲莪俩的感情,我能不想办法保下他么?”
“再说了,平时都是我俩一起挨干爹揍。”
“要是文正哥真被处死了,以后干爹岂不是只揍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