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的语气,平淡当中带着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显得信心十足。
“文和!”
哪怕季秋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刘伯温仍是在苦苦规劝道。
“老夫劝你,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担心你啊!”
“你可知你要对抗的是什么?”
“天下大势!”
“纵观历朝历代,妄图以一己之力对抗大势者,有谁成功,又有谁不是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看着对面衣襟染血,焦急当中满是担心的刘伯温。
季秋缓缓阖眸,想起了刚开始跟着刘伯温学习时的一幕。
“老师,什么是天下大势?”
那时候的刘伯温,还不是现在满腹牢骚的怨气老头。
面对季秋的提问,刘伯温还是乐呵呵,甚至略显慈祥的耐心解释道。
“这天下大势,说起来是所谓的江山气运,朝廷命数。”
“实际上,就是天下人的人心啊。”
“人生在世,每一个人,都会有一個在这世上的身份。”
“每一个人,又都会围绕这个身份而活。”
“名利,富贵。”
“血缘,传承。”
“当然,还有人生来就有的欲望。”
“活下去。”
“当天下之人,为了追逐这些目标,或者说维护这些目标时,所爆发出的反应,汇集到一处。”
“这便是所谓的天下大势。”
在听完这段讲述后,季秋对于“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同时也想起了一首小诗。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从古至今,不外如是。
从回忆中抽出思绪,季秋缓缓睁眼,记忆中的身影和眼前的刘伯温渐渐重合,忽而又分散开来,令季秋看的有些不真切。
“老师。”
季秋的出声很是突兀,语气略显沙哑,又掺杂着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从容。
“说服陈友定的时候,我将元末乱世的症结,归咎到了元廷身上。”
“我骗了他。”
“也骗了我自己。”
季秋缓缓起身,忽然从书架上抽出一副字帖,打量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
这字,确实有点难看。
“从拜入您门下时,我就没有掩饰过自己对于士绅,豪族的厌恶。”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有的时候我甚至会想。”
“这即将建立的新朝,究竟是干爹的天下,还是士绅豪族的天下?”
“老师,你知道吗?”
面对季秋语气莫名的询问,一向无所不知的刘伯温,仿佛没了答案,一直低下头,静静地沉默着。
季秋似乎也没打算能得到刘伯温的回答,仍是自顾自的开口道。
“我观东汉史,历朝历代,各路大家,都将四百年炎汉的灭亡,归咎到了昏君误国身上。”
忽的冷笑一声,季秋的语气中满是不屑。
“好大的一口黑锅啊!”
“煌煌炎汉,南北纵横九千里,又岂是一人就能够左右其兴衰的?”
“都说自古为帝者,英明不过汉武。”
“可若是把汉武放到汉末,他能够阻止黄巾纷争,群雄逐鹿吗?”
“东汉全天下的世家,都渴望更进一步,都认为自己能够在乱世中幸存下来,成为笑到最后的赢家。”
“纵使秦皇汉武再世,又岂能对抗这种席卷天下的大势?”
听到这,刘伯温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为何你还要一意孤行?”
“你要知道,你若推行这些政策,可能连吴王都不会支持你啊!”
“如今的头等大事,就是北伐中原,复我汉人江山。”
“你这两番手段,双管齐下,朝野必然震动!”
“后方不稳,北伐又岂能建功?”
“这个道理,吴王不会不明白,你更应该明白!”
刘伯温这番话,可谓是字字珠玑,皆是肺腑之言。
北伐檄文,已经发布,全天下都在等着朱元璋和北元这命中注定的一战。
任何事跟北伐比起来,都显得非常无关紧要。
可季秋却不这么想。
不偏不倚的迎上刘伯温满是费解的眼光,季秋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苦衷。
“老师,有些事情,是等不得的。”
“您也知道,我这个谋划,会得罪文武百官。”
“北伐战端一开,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为了稳定军心,干爹必然不会同意任何有可能影响军心的政见。”
“而等到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