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出这么大的事跟他有关。
学兵团由他带出去突袭张大麻子的55旅,半途中遭遇小鬼子的伏击不少人受了伤。
尽管巴音带着蒙古团及时赶到,还是有12个学兵受了伤……
等会儿,这事不对啊。
姜诚突然意识到,这里有点什么不对劲。
松下秀树偷袭时,造成了12名学兵不同程度的受伤,但打完之后不是都带回来了吗?
他们赶回四平前还报了数,这俩鬼东西还在啊!
先摆手让军医和几个帮忙的都出去,又吩咐李振远去准备点吃的的……后者看出,他这应该是要和心腹们说点“正经事”,于是马上应了句“是”转身小跑出门。
“学成老哥,你跟我讲句实话,是不是带着毓麟想立点什么功去了?”
姜诚让海平川把营房门关上,忽然上前高声说道。
本来合着疲惫的眼已有些昏昏欲睡,姜诚这句话让他骤然心神凛然。
将极其不自然的神情转了过来,在面对好友们或震惊或疑惑等等的目光下,他咬了咬牙还是痛苦说道:
“我……是我把毓麟害死的!”
吴泰勋最是愤怒:“姓张的,你他妈说清楚——到底咋回事?”
都知道他俩关系最好,现在听到这话能不激动?
“我,”
环顾这些兄弟,学成终究是叹了口气,把事情经过才一一说了。
原来他俩并不是让源义平的偷袭小队打伤的,也没跟队伍失散……巴音的蒙古骑军带来之后,他俩也跟着大部队一块返回了。
可眼看战事要偃旗息鼓,学成反而有点急了。
没仗打了咋立功?
这小子跟鲍毓麟一拍即合,带了几個人就去摸四平火车站了,想趁着源义平的主力部队不在,也来个火攻给烧上一把。
别看源义平的主力部队往郑家屯去了,那好歹也是个车站啊。
而且经过上一次姜诚的偷袭,车站这边的警戒何止加强了一倍,他们刚摸过去就遭到了日军疯狂的袭击……
他的眼睛和鲍毓麟的颈动脉,就是在那时候被流弹打伤。
“你们俩,疯了吗!?”
姜诚气得要死——自己是个啥水平不知道么,居然敢去偷袭小鬼子重兵把守的火车站!?
“你们……为什么啊?”
向来不善言谈的杨玉成也有点崩溃,“仗都不打了!小鬼子也撤了,而且郭教官也分析过咱就没继续反攻的必要啊,你们这是?”
学成低头。
就算绷带几乎把半张脸都包住了,距离他最近的姜诚还是看出了他的沮丧和苦涩。
低眉垂看,对方竟缓缓坐起,从贴身的衣兜里摸出一条手帕。
“我就是……立功!”
忽然悲从中来一般,他对着满屋的弟兄几乎失声,“我恨,我就是恨!”
“我跟我哥一块长大,我是出身背景学识能力哪儿不如他?”
“一同进讲武堂,全一期都把他当什么?当少爷当主子……还没毕业呢,先是团长又要掌管卫队旅!”
“我呢,我哪儿不如他?”
“我,就是不服!”
他的声音之大,用词之激烈,再加上那悲愤不甘的神情,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姜诚悲哀地望着他。
哪儿不如他?
如果硬要说清楚,是你投胎本事不如他。
你不是小六子……娘胎里就已经差了一头了。
就算养在帅府一同长大,你也得分清大小王啊?
“你,其实是为了蕙心吧?”
凝望那条熟悉的手帕,姜诚深吸一口气,“不是都要去京师相亲曹家小姐了吗?”
狠狠回瞪他一眼,学成紧咬后牙。
“值得吗?把毓麟赔上了。”
姜诚叹息,“鲍贵卿,他能善罢甘休吗?”
蔡远明尤其是气,但他向来越是生气,嘴巴就越是毒言毒语:
“我说你不要命就自己去找小日本子晦气,还叫上毓麟……你瞅瞅,弄成这样,让你姐在鲍家咋活呢!?”
“哼,还觉得自己挺能干是吧?立功显个大眼去,你以为你是飞澜呢,”
听着话头都转到他身上来了,姜诚赶紧喝住他后半句话:“行了!”
整个营房一片死寂。
“学成老哥,你先好生歇着吧,我明儿一早就让五叔派人给你送回奉天,你这伤……”
原本是想让他避及此处,没想到这货竟突然掀开被子一跃下炕,飞快地跑出营房去了。
“你惹的事,赶紧追去吧。”
姜诚白了正翻白眼的蔡远明一眼,“你哥等会儿就到,仔细着再出啥事他可真能扒了你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