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就算没这事,上了一年讲武堂姜诚他们平日里聚会吃酒,甚至晚间饿了叫个面啊肉的都是找他,老板可不是把姜诚当财神爷似得供着?
“我说李老板,你这买卖是越做越大了啊!”
姜诚顺手丢给他几块大洋,又抬眼望了望对面的讲武堂,“这二期又开了张,来这儿吃酒的学兵也不少吧?”
老板一面亲自给他们温酒倒酒又上花生米,一面扇手苦笑着:“嗐,哪儿有您几位爷使得阔啊?咱从前光是听说啊,张大帅的公子,吴二爷的公子……”
“现在闹了半天,原来是您姜爷最是能人啊哈哈哈哈!”
几句马屁说的姜诚故作哈哈大笑,而后又让他捡野味硬菜好好给上,转而摆手让他退了下去。
“姜爷,不是我说……就算在总参部,我也时常听人说起您这颇有孟尝之风,现在南来北往的,都是想投奔四平去呢。”
张铭拿起酒杯先与他碰过,转而露出些许谄媚笑容。
姜诚很清楚他的潜台词。
先前这小子所属皖军一直不得志,好不容易跟着自己到东北改换门庭……杨宇霆又倒了霉。
“怎么,张参谋也是想去四平落户么?”
话不好接,但姜诚眼睛一眨便干脆利落地顶了回去,
“总参部的门楼子,可比我那四平大多了啊!”
他是跟着自己进东北的,现在参谋部不好混,想下沉一线离开奉天,肯定是奔着自己来。
可姜诚对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并无意收入门下;
他能为了个人利益出卖郁善长,将来哪一天为了利益,当然也会出卖自己。
分明听出了拒绝之意,可这张铭却无视姜登选的使眼色,故作眨眼神秘道:“姜爷,门楼子大还是小,咱心里也有数啊!”
“如今您父亲稳坐热河,四面剿匪广收人心,编制也从原先的53旅扩充为28师……咱这心里,也是明镜似的。”
“他姓杨的和那小徐,三番两次与您姜家犯颜,背地里大大小小也搞了不少小动作,故而小的也是略施小计,把他们中间的蝇营狗苟,与您父亲讲了……”
姜诚不动声色。
可姜登选听了却徒然一惊,右手猛地按在桌边:“什么?老杨那事,是你说出去的!”
原来杨宇霆把他拉入帐下,这小子凭借皖军的关系,以及过人的能力,很快取得了这位总参谋的信任……
500万军费“做假账”这事,就是杨宇霆带着他跟另一個参谋做成的。
账面和数字分毫不差,杨宇霆和徐树铮自认为干得漂亮——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是,百密一疏居然败给自己人了。
“还真是你。”
父亲接到匿名信的当天,就联系张作相去查了——
杨宇霆这两年可没少得罪人,他那老丈人上下一查便探出了究竟。
回望姜诚平静的目光,张铭全然没看姜登选越发不快的表情,甚至还把屁股挪了挪向姜诚,几乎以恬不知耻的笑容,向他表明归顺之意。
姜诚骤然起了杀心。
徐树铮敢在天津枪杀陆建章,其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可这张铭胆子之大,竟敢在他和杨宇霆背后做手脚。
而且此事张作相一清二楚,以他对大帅的忠诚,能不细细讲明?
如果在这种时候,容此人到自己门下,岂不是等于告诉大帅:他姜家往总参部安插人手,去坑政敌么?
杨宇霆就是这么失势的啊!
姜家蒸蒸日上,且不能被这小人坏了大势。
此人……留不得了。
“张参谋如此深明大义且向着我姜家,令飞澜着实感动——”
姜诚用最小的幅度与他的超六兄使了个眼色,又道,“只是此事怕做的不干净,恐怕你有暴露之嫌。”
“我看,不妨你即刻回去收拾东西,赶最近一趟火车与四平去吧。”
“叶海!”
旋即他一扭脸,对着扛枪站在大门口的护卫大喊了一嗓子。
冷然对他下令,叶海旋即会了意把他带了出去。
“飞澜,你这……真打算把这小人收入自己门下?”
姜登选有点急了,“我是真没想到啊……是这家伙出卖了老杨,我这。”
他跟杨宇霆有同窗之谊,就算因为跟姜诚走得太近造成生疏,多年的情分再加上他生性厚道,自然对此事产生本能的厌恶。
“这事,还用的着超六兄提醒么?”
姜诚笑盈盈地帮他夹了一块肉,“咱弟兄都多久没见了,可别因为这小人扰了心情。”
说着,又是聊了些家常事,姜诚很快把话题转到了正途上:“杨宇霆离开奉天,总参谋这个位置虚悬——超六兄,我想与帅爷建议,让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