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代当兵的从上到下都是拿钱办事,就算真是有什么同乡结拜之类的关系,也抵不过真金白银的诱惑。
包围宽城子的当晚,日属地和吉军之间的冲突便已停止。
城头一片昏暗,连外城防新修的炮楼都黑漆漆的。
用望远镜向内看,姜诚看不到任何有生力量……
呼啸刺骨的寒风中,偶尔夹杂着一两声野狗的叫声,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围城的奉军:
这里并非表面上的“死城”。
“真有点意思,是不准备打了吗?”
姜诚缓缓放下望远镜,身旁的蔡远明从他手里快速接过望远镜,也是仔细地观察起来。
“炮楼上……怎么感觉没人呢?”
蔡远明拧眉,“那些沙袋构建的机枪位似乎也没人。我说飞澜,这高士傧不会是跑了吧?”
姜诚摇头,轻轻笑了两声:“呵呵,他能往哪儿跑?吴二爷带着他家泰勋,正在攻打吉林府;而我们已把和宽城子沟通的铁路公路都切断了,”
“难不成他还能带着人南下?”
蔡远明耸肩:“那谁说的准,整不好还是往老毛子那边跑吧……”
这就更没来由了。
十月革命已经爆发,沙皇统治已被推翻——不少白俄贵族还得往东北跑,黑省现在乱七八糟就是这原因。
“他能甘心么?”
姜诚懒洋洋地一笑,“放心吧,有的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
他这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韩明的声音:“姜爷,姜爷……弟兄们扣住几个人!”
姜诚刷地转眼看向蔡远明,迅速与之交换过目光,继而又问道:“干什么的?”
韩明这会子喘匀了气道:“说是以前也是咱奉军的——许团长的手下!”
许团长?
姜诚转瞬反应过来了。
“哪个许团长?我们不认识啊……哎,飞澜,”
蔡远明话还没说完,姜诚手按在腰间的勃朗宁上,催着韩明带路快步返回。
来人大概有二十来個,应该是为了证明自己奉军的身份,这些人身上还穿着相同的军服——
只不过都是夏季常服,一个个脸蛋子冻得就跟紫萝卜似得。
见到姜诚等人,这带头的连长蹭地立正敬礼:“姜长官!”
经过一番仔细询问,这连长名叫杨峥……正如姜诚所想,他属于原先镇守辽源的许言堂手下。
之前趁着郑家屯爆发冲突,孟恩远派兵先后攻打辽源和四平;
这个许言堂没顶住,他的顶头上司吴俊升气得要命,扬言要枪毙这小子。
这货大概一合计,带了主力一溜烟跑了,干脆在吉奉两省附近当了胡子……四平郑家屯等地没少被骚扰。
现在巴音他们散了传单出去,这杨峥应该是中意那两根大黄鱼,带着手下弟兄过来投奔他了。
“哈哈,既是弃暗投明,自然是要重重赏的!”
姜诚大度地一笑,上去就拍他的肩膀,又道,“现在大战在即,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回去一起议赏。”
说着却看到这小子不断给自己使眼色,像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私下谈。
当下眼珠一转摆手对韩明道:“看这几个弟兄身上连个正经衣裳都没!韩明你带下去找军需,整几件棉服穿上。”
见他们离开帐子,姜诚冷着脸落座,反手拿起一杯热茶递给杨峥:“杨连长有话直说吧。”
杨峥受宠若惊地接过一饮而尽:“谢姜爷!”
然而上前笑得一脸谄媚继续道,“姜爷,咱知道个事……许团长现在就在宽城子城内!”
蔡远明大吃一惊,姜诚却稍显平静,目光顿时更加玩味:“哦?”
杨峥知道自己成功引起了长官的兴趣,连瞳仁都染上了得意。
这许言堂带着主力出逃之后,却一直毫无“建树”——吉省向来民风彪悍,加上孟恩远高士傧经营管辖多年,乡野山村又有巨匪卢永贵。
他们这些“外来户”,生存起来自然很难。
“弟兄们总不能跟着饿肚子,于是许团长带着我们便投奔了高士傧。”
说到这里这杨峥居然有点为难式的表情,仿佛斟酌过措辞才把前因后果说明。
尽管他刻意避开了一些对自己没利的细节,姜诚却还是听了出来:
原来这小子在许言堂手下本来挺得势,但自打跟了高士傧以来,他们就被派去城外巡逻修炮楼,干民夫的脏活累活不说,军饷装备还配不齐。
让弟兄们去玩命,却不给装备——
也是,近来困城之势,高士傧自己都费劲往前线运装备,还能舍得给他们?
“你慢着,难不成?”
姜诚和蔡远明恍然大悟,难怪看着炮楼和机枪位空无一人,原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