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宛如年轻时期的自己的后起之秀,檀石槐忽然感到一阵恍惚。
他仿佛跨越了漫长的岁月,看到了年轻时朝气蓬勃的自己。
那时候,自己也是如此的特立独行,如此的与众不同,如此的肆意妄为。
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一统鲜卑,创立如此基业,成了数百万鲜卑人之中无可争议,最伟大的英雄。
但是,再伟大的英雄也终将不敌时间的威力。
在岁月之中,从前的那个朝气勃勃的自己的身影已经在自己的记忆中渐渐模糊。
健康、感知、体力也都被年轻的自己一齐带走。
就连那颗壮志勃勃的雄心也终究是不能保留。
“我终究还是老了呀……”
看着年轻的柯比能,檀石槐心中忽然长叹一声。
虽然他的外表依旧那么雄壮,但是多年的战争和创伤已经让他的身躯百病缠身。
他太老了,以至于连停下鲜卑这艘自己亲手缔造的战车都开始有心无力起来。
因此,即便心中明白柯比能也许是对的,但是他却不能也无法答应。
“你这个血脉低贱的懦夫,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野种,也敢左右大单于的决定,我看你是找死!”
步度根看着檀石槐因为柯比能的话而更加沉默,不由心中惶急起来,从身旁一人腰间抢过一支马鞭竟然想要冲上去抽打柯比能。
别人不知道檀石槐的身体情况,但是作为檀石槐亲孙子的他却心知肚明。
檀石槐的身体如今每况如下,若不是此次南下关系到鲜卑整个族群的命运,病痛缠身的檀石槐是不会亲自率军的。
谁也不知道檀石槐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
可能还能支持四五年,也有可能只能支持四五个月。
步度根担心爷爷身体的同时,更加担心自己会在爷爷死去后,鲜卑大单于的宝座空出来时,自己还没有立下足够的功勋导致和大单于的王座失之交臂。
也许,眼下这次的南侵就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此次南侵对其他部族族长和贵族来说只是图谋钱财、人口。
而对他步度根来说却是关系到是否能继承大单于王座的关键机会。
本来,步度根虽然也着急,但是远没有这么焦急。
只是因为麾下大将胡托的战败让他原本还算牢固的继承者之位一下子不稳了起来。
胡托这个该死的混蛋。
平日里狡诈如狐,没想到打了一辈子的鹰,到头来却遭鹰啄瞎了自己的眼睛。
他自己身死族灭,尸体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车夫送回来就罢了。
反而连累到了自己这个主人。
当真是罪该万死!
“够了!”
步度根马鞭高高扬起,眼见就要挥下,忽然被一只遍布老茧的大手牢牢抓住。
“嗯……?”
步度根惊疑的转头看去,可是等待着他的却是另一只同样有力的大手的掌掴。
“爷爷……你……”
步度根看着一脸愠怒的檀石槐,又惊又怕。
“比起血统,勇气和忠诚才是鲜卑人最大的证明!”
“步度根,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檀石槐看着眼前这个勇武而贪婪,简直是个完美的鲜卑勇士的孙子,心中不由大失所望。
比起冲锋陷阵的武力和勇气,智慧和耐心才是一个大汗更需要的品质。
毕竟勇士可以有无数个,但是鲜卑的大单于只能有一个!
而这两点,他却鲜少能在步度根身上看到,反而人仍旧跪在地上的柯比能受到了汉人文化的熏陶之后开始从其身上频频出现。
这让已经预感大限将至的檀石槐心中深感不安。
如今,看到已经被贪婪冲昏了理智的步度根竟然不顾鲜卑人整体的团结,竟然想要当众鞭挞和他同为三大首领之一的柯比能。
这一鞭若是打实了,很有可能会立即造成鲜卑人内部实际上的分裂。
毕竟,在鲜卑的历史中,分裂和混乱才是主旋律!
檀石槐虽然欣赏后起之秀的柯比能,但是却不会因此就想将自己打下的基业拱手给一个外姓之人。
步度根虽然冲动蛮勇,有诸多不好,但是身上留着的始终是自己的血脉。
而轲比能再优秀也是外人。
并且因为他的外人身份,越优秀就对檀石槐的威胁越大。
但是檀石槐却无法立即剥夺柯比能的首领之位。
和汉人传承上千年不止的宗法相比,鲜卑的历史太少了。
少到即便鲜卑已经被自己统一,但是深入骨髓的强者为尊的思想仍旧在作祟。
柯比能的东部首领之位与其说是自己的封赏,还不如说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