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回答大人这个问题之前,还需要先问大人志向如何。”
陈宫闻言却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在马车上先向吕衣一躬到底。
“哦?与我之志向有何关联?”
吕衣笑容不减,继续问道。
“自然是有莫大的关联!”
“若是大人志在富贵,便低调做事,谨慎为人便可。”
“万物万利皆从土地出。”
“这并州虽然地处偏远,人口不丰,而且时常有异族侵袭,但是却胜在土地丰富,其中不乏许多肥沃的田地,一如吕坞周围的那些一般,这些无主土地荒废已久,大人可以在平城亦如吕坞一般,大肆兼并赎买土地,招募人口耕种,不出三五年便可以小富即安。”
陈宫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观察着吕衣的脸色。
见他的神色并无丝毫变化之后,知道吕衣之志绝非如此。
因此,略带犹豫了一下之后,陈宫继续讲述起来。
“可若大人欲思报国,宫以为还需兼蓄实力,以待用武之时!”
“哦?用武之时?”
果然,当吕衣听到这里之后,不由来了兴趣,出言具体询问道。
“正是!”
陈宫心中一松,见说中了吕衣的心思便开始补充起来。
“每逢大变之际,必是天灾人祸频频。”
“天灾非人力所能察觉,来之则或如山崩或如海啸,天威浩荡,人力不可抵御也!”
“然,天灾无可避免,但是人祸却是有迹可循!”
“公台可试言之……”
吕衣听到了关键点,不由略微坐直了身体,做倾听状。
“所谓人祸,皆因欲也,人饥便不服王法,贪而不顾牺牲。”
“如今天子非明主之相,不能御臣下,大肆任用贪愎谄谀之臣,而贪愎谄谀者上必逢迎,下必虐民。”
“是已,百姓苦于吏治,皆心生怨恨,长此以往必与朝廷离心离德,久必生乱。”
“而中国乱则华夏衰,四夷皆乃畏威无义之徒,见有利可图必将群起而攻。”
“因此,以宫观之,去岁鲜卑南侵只是开端,民怨不消,则国力不涨,而国力不涨,则四夷不宾。”
“大人虽然目下暂为平城之小小县长,身处百官之末。”
“然不可妄自菲薄,仍需居安思危,当暗中培植党羽,阴养死士,积蓄武力,待大乱复起之时,下可保身家性命一地安宁,中可平定叛乱以功晋升,上可诛杀不成以正朝纲!”
陈宫腹有韬略,出口成策。
不仅让吕衣看到心中欢喜,就连一旁正襟危坐保持沉默的高顺闻言也微微侧目,心中忽然明白了,大哥为何会对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名气的落魄寒门如此看重的原因了。
“善!”
“公台之策甚合吾心,只是……”
吕衣闻言抚掌而笑,但是接着又面露为难之色,准备继续考察一下陈宫是否真是准备下了决心陪自己一条道走到底。
“养百多看家护院倒也罢了,若果如公台所言私自培植党羽,阴养死士,可是犯了朝廷的禁忌的大罪呀!”
“当今天子最为痛恨结党营私之人,二开党锢,牵连甚广。”
“无有朝廷诏令,如此行事,若是被人检举揭发,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呀!”
“哈哈哈哈……”
谁知陈宫听到吕衣道出顾虑之后,忽然大笑不止,引得吕衣、高顺二人面面相觑。
“公台何故哂笑?莫非是嗤笑于某?”
吕衣面做愠色,静待陈宫下文。
“小人乃东郡郊野之一村夫,所图不过一日二三餐和奉养老母罢了。”
“宫所言虽然皆为大逆不道之语,但是都是因为感念大人之恩德,而全心为了大人所考虑。”
“若是大人只是一介甘于现状的苟且匹夫,大可将陈宫母子二人绑了去向朝廷领赏。”
“诚如大人所言,朝廷向来痛恨宫这等乱臣,若大人以宫今日之言向朝廷告发宫,相信陈宫母子这两颗人头足以回报大人这段时日以来的恩情!”
“而,若是大人不甘于为一县一郡之地,胸有匡扶社稷,下安黎民之志,宫虽不才,亦可以效绵薄之力。”
说着,陈宫目光炯炯逼视吕衣,亦想要观察一下吕衣心中的真正的志向。
“哈哈哈……公台勿怪,方才乃戏言耳……”
吕衣闻言面色一肃,立即明白了陈宫的心意,连忙安抚道。
“我虽然只是九原一粗鄙莽夫,然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吾亦深知大乱必不久远,因此早已如公台所言在暗中积蓄了一点微末的力量,准备关键时刻派上用场,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若落入他人耳目之中,吕坞便有灭顶之灾,因此方才不便告知公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