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义惊诧于杨立的速度。
仅问了几个问题,就审查好了?
“这么快?”
“赵队长,你的信息团部已经核实过,农民出身,根红苗正的劳苦大众,我只是按照程序填写档案。
没什么复杂问题。
你把游击队其他同志叫来,我给你们一一写好档案,咱就算完事。”
赵义走出土屋。
王大傻愣着发呆,张小米和寅三两个凑在一块低语。
顺子和孙麻子两個吃饱了撑的又撒欢了,一个仗着手长,一个仗着力大,倒是谁也没吃亏。
赵义看得满头黑线,丢人丢到根据地来了!
和昨天六连的战士一比,高下立判,得给这俩烂怂紧紧皮。
“顺子,去,杨干事叫你进去。”
“是。”
顺子忙着应是,没注意挨了孙麻子一拳。
从地上爬起来,进门前撂下狠话,“孙土匪,给你顺子爷爷等着,迟早要你好看。”
孙麻子一身土,箕坐在地上,一仰头,“瘦猴,就凭你?全身没有二两重,等下辈子吧。”
赵义眼不见心不烦,无视孙麻子,蹲到张小米和寅三旁边。
“嘛呢,小米?”
“赵大哥,寅三儿教我识字呢。”张小米头也不抬,低着头用手指在地上写画。
寅三不好意思地抬头笑笑。
“我认识的字也不多,只会七个半。”
“七个半?”
“天、地、人、寅三、八路,军字只会写一半,还没学全。”寅三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
“赵队长,正好你得闲,你会不会写‘军’字?”
赵义挠挠头,简体字倒是会写,繁体字得连在一起才能看懂,要说写,确实有点为难人了。
寅三又开口请教,也不能说不会。
“识字儿太慢,光这一小会也学不了几个,我教你们看表。”
赵义从怀里掏出那块白老二赠送的银制怀表,锡亮的表盘熠熠生光。
张小米见赵义用过表,还没有那么震惊。
寅三眼睛落在怀表上,眼珠子瞪大,眼神发直。
全团就团长手里有一块表,宝贝的不让见人,还破旧的不成样,远没有这块表新。
赵义左手拿着实物,右手捡根树枝在地上画图。
“这个最短的叫时针,最长的分针,转得最快的叫秒针……”
土屋木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游击班五个人,只剩下张小米还没被审查。
被最后审查的孙麻子叫起来,恋恋不舍地把眼从地上示意各种时间的钟表图上拔出来。
跳着步子走进土屋。
……
杨立很为难,桌子上一字排开五张档案纸,写着游击班五人的简略生平。
小小一个班,说是卧虎藏龙也不为过。
王大,人又呆又傻,手指上开枪磨出的老茧比平常战士都厚,出身背景不详。
孙麻子,当过土匪,当过国军,给地主富绅当过护院,经历复杂,出身成分不好。
张小米,年龄小,可背景经历一点也不简单,从中原一路要饭逃荒来察哈尔投亲戚,有个当伪军的哥哥。
五个人,只有队长赵义和队员顺子是正儿八经的贫农出身。
杨立长吐一口气,犯了难。
按理说,青山游击队是团长亲自下令成立,又立过大功,掩护过团级干部。
完全有资格进入根据地休整。
可这三个人,就连参军的资格都得谨慎,更别说进根据地了。
“小寅。”杨立扯着嗓子向门外喊。
一阵蹬蹬脚步声,木门随之被打开。
“杨干事,你找我。”
“你先带赵队长他们回去休息,再跑趟六连,把黄连长叫来。”
“是!”
事情难办,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杨立决定把这个难办的问题找人共同分担。
黄大风雷厉风行,闻讯没多久就走进前哨村子,身后跟着个传令兵,敲响杨干事的屋门。
杨立是黄大风在独立团,除了团长、政委之外,为数不多愿意给予尊重的人。
独立团的大老粗多得是,文化人数得上的就是面前这一位。
得了门里的答复,黄大风推门进来。
“杨干事,找我什么事?”
简略的介绍完起因,杨立投出问询的目光。
“黄连长,你资历老经验足,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要我说——”
黄大风抬起锐利的眼眸。
“宁杀错,不放过!把他们关起来,等团长政委回来后再说。”
“这……”杨立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