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三辆牲口车,脖子上摘铃,四蹄裹着棉布,走动起来无声无息。
赵义和孙麻子身强力健,两袋粮食上肩,扛起来就走,毫不费力。
三辆牲口车装满,顺子堪堪赶回。
“哥,花姐那边准备好了,咱们直接出城就行。”
房内,只剩下墙角最底下一层粮袋,受潮生虫。
顺子往身上一摸,变戏法似得掏出两枚木柄手榴弹。
“我给他们留个响。”
“这些伪军是祸害,但祸害的是日本人。
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会一直祸害日本人,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留他们一条命。”
赵义说话,顺子可惜的拧上已经开盖的手榴弹,重新藏回身上。
重重浓云淡了一些,月白洒落,照亮街道。
三辆牲口车,一人牵一条缰绳。
包裹棉布的蹄子踩在棉花上,除了时而一声响鼻,再无它响。
城门黑洞洞,好像择人而噬的黑暗巨兽。
“哥,花姐说城门开了条缝,没人看守,咱们直接开门走就行。”
“不是没人看,是看门的都让女人肚皮勾走了。”
黑洞洞中走出人影,花红褪了旗袍,卸了妆容。
一身寻常农妇穿的粗衣布裤,素面朝天,头发利落得盘在脑后。
赵义将目光从花红腰侧鼓起收回,“你怎么来了?”
“老娘来收债!说好的东西,有一个对不上数,老娘跟你同归于尽。”
还是一如既往的味道,泼辣、暴烈、强横。
赵义无奈,“既然来了,就帮把手吧。”
“不帮!老娘是债主,不是劳力。”
孙麻子黑暗中欲言又止,张口又闭。
默默放下缰绳,没入黑洞洞中,厚重城门缓缓开启。
城门洞中的黑暗与门外旷野的黑暗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