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
听到这句话在场几人都皱起了眉头。
预想之中,陈衍应该如他们一样,给出自己对于包国维的评价。
在来之前,李根源、张仲仁便时常听到,陈衍在一旁唠叨,说什么羡慕章太炎收了一个好徒弟,也想去杭城碰一下运气之类的话语。
足以见得,陈衍对于包国维的喜爱。
如今他为何又说包国维需要什么变化?
章太炎本是不服气的,想着我自己的徒弟,如今我都给不了他什么建议。
你这个老货还有什么建议?
不过想一想,陈衍资历最老,所教授过的徒弟比自己更多。
某种意义上来说,章太炎开讲堂收学生,乃是在退隐之后才正式展开的。
在此之前,所收徒弟并不是很多,许多仅仅只是有过教导的情分,并不算得上真正的徒弟。
而陈衍可是完全不同,前清之时,他曾经在京城,参与到《戊戌变法榷议》十条的编撰之中,乃是维新派之中的一员。
后续还曾经与湖广总督张之洞,在武昌有过合作,可以说这位见证了清末历史的发生,是名副其实的活化石。
将近三十年前,陈衍就担任了学部主事、京师大学堂教习,大清亡了之后,他在全国各地教学,可以说有着丰富的教学经验。
陈衍已然年过古稀,不论是阅历还是识人,都是非同一般的,他在教导学生上面,乃是绝对的权威。
所以,即便是章太炎,也不得不好奇地说道:“叔伊兄,愿闻其详。”
“是啊!叔伊先生,你快些说一说,我们好奇的紧。”
李根源、张仲仁脸上也露出了求知的表情,急切想要听一听陈衍的分析。
陈衍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他脸上的老人斑已然密布,皱纹也如同老树皮一般,遍布在面容之上。
可即便是岁月的侵蚀,也依旧挡不住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陈衍笑着说道:“我此番说的变化,并非是觉得包秉文不好,而是觉得他可以更好。”
“更好?”李根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包国维如今的名气,几乎已经可以说是近代第一人了。
若是真要找个人来比较,那便只有再往上数个几百年,才能够找到同样的少年人与其争锋。
可如今,陈衍竟然说包国维还可以更好。
这不禁令三人脸色古怪起来。
章太炎则是发出一声爽朗地大笑,指着陈衍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连连摇头赞叹说道:“叔伊兄啊叔伊兄,能够做出如此巧妙评价的,也就只有你了,真不愧是石遗老人!”
三人觉得陈衍乃是在变着法的夸赞包国维,可陈衍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他反倒是摇摇头说道。
“诸位,还请听老夫继续说下去。”
等到众人都安静下来,陈衍这才继续认真地说道。
“秉文之才,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自杭城伊始他便展示出非凡的能力,之后再到治理瘟疫,再到筹集善款,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到了沪市的花花世界,依旧能够守住本心,不被外物所干扰,持续产出作品,这一点最为难能可贵...”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平生教导过无数学生,拥有天赋以及能力的不在少数,包秉文这般的实在是难能可贵。”
陈衍最后做出了一个十分高的评价。
“此子若是生在古代,必定乃是将相之才!”
等到陈衍说完之后,其余人都是屏息静气,静静等待对方后续的言语,因为他们知道,这之后必然会有一个转折。
果然,稍等了一会儿,便听陈衍继续说道。
“可如今,彼之成就名望已然到了一个无可附加的地步,这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可也是一件值得警惕的事情。”
听明白陈衍的分析之后,张仲仁皱着眉头,疑问地说道。
“以先生之见,意思乃是福祸相依?”
“对!正是如此!”陈衍斩钉截铁地说道。“伤仲永这样的话,挂在秉文身上已然许久了,可他不负众望,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能力和才华,早已实现了成就。
可如今他太过于年轻了,站得也太高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听到这里,章太炎顿时不乐意了,他拍着桌子说道。
“叔伊兄这话我便不爱听了,如何能够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秉文如今经受的考验还少么?得来的妒忌与污蔑还少么?这些都不是问题!”
或许在包国维面前,章太炎依旧保持着一个“严师”的形象,可在外头,他这护犊子的心态乃是独一份的!
“枚叔兄不必激动!不必激动!听老夫说完嘛!”陈衍赶紧摆手,以章太炎这个倔脾气,要是误会了,自己这把老骨头非给对方拆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