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山东都指挥使靳荣的心情十分不好。
这不光是因为不久前御史赵圭弹劾他的消息传到了济南,还有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向山东布政使司报告了一件大事:
距离济南数十里外的一处驿站走了水!
这件事立刻便将靳荣惊了一惊,虽然具体的情况还没传回,但已经有“不下十人死亡”的消息在济南疯传。
于是晌午正用饭时,在听到儿子与自己犟嘴后,突然爆发的靳荣上去就扇了他两巴掌:
“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靳安康捂着脸,感受到火辣辣疼痛的他刚准备继续顶嘴,一旁的母亲见状立刻上前拉住了他,随后回头劝丈夫道:
“夫君莫气,康儿他不就是骑马冲进了田里么,再说当时不就赔了钱?
那御史抓着不放也没用,我看圣上都没说什么哩。”
“你不懂。”
靳荣强忍怒气摇了摇头,感慨了两句慈母多败儿后自顾自地离开了后衙,他还得去等消息。
作为正二品的命官,靳荣却与其他同僚不一样,至今都规规矩矩地按照太祖的规定住在都指挥使府衙里。
身为靖难功臣的他如此小心甚微不为别的,就是怕被汉王朱高煦牵连。
作为自永乐大帝起兵时就追随汉王的一员,十余年前在汉王三护卫被撤裁迁往口外后靳荣便觉得自己没了前途。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不光没有因此受到牵连,还受永乐帝赏识升了官,成为了整个山东官职最高的军事领袖。
自那以后,为了报永乐帝之恩,同时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個人前途,靳荣始终尽职尽责,并与汉王彻底断了联系。
“新君春秋鼎盛,只要老老实实的,我和汉王都还有富贵。”
这是前年永乐帝驾崩后靳荣的第一想法,可任谁都没想到的是,洪熙帝继位不到一年居然也驾崩了!
去年宣德帝登基后,靳荣便知道这下麻烦了。
朱瞻基与他的父亲洪熙帝不同,根基浅薄且在跟随永乐帝北伐时也没立下战功,就算其有“好圣孙”之名,但光靠一个名头可无法让人服气。
朝中大臣们倒还好,慢慢折腾收权便是,可封地距离北京仅仅八百里,曾经在靖难之役中立下赫赫战功的汉王便让朱瞻基有些如芒在背了。
汉王有没有实力造反不重要,但有没有汉王这个人,很重要。
所以当济南地界也开始流传:
“去年洪熙帝驾崩后太子赶往北京时被汉王阻挠。”
这样一条消息,且山东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对之置之不理后,靳荣立马便意识到了不对。
“我与那赵圭无冤无仇,何故以我儿子顽皮的小事弹劾我?
那内阁首辅杨士奇的儿子在江西欺男霸女,为了一点口角就把人活活打死,怎么不见你们这些言官去弹劾他?”
回到府衙后,靳荣坐在椅子上越想越心慌,越想越气愤。
赵圭的弹劾就有如一条勾魂的锁链,正缠绕在他的脖子上越收越紧。
“启禀都指挥使,府衙外有人求见。”
正焦虑间,一个亲信走过来小声在靳荣耳边说了几个字,靳荣闻言奇道:
“周福的儿子怎么跑来我这里了,难道。。。。。。”
也不知为何,听说周光美在府衙外求见自己后,靳荣下意识便觉得驿站走水一事可能与其有关。
思索片刻后,靳荣吩咐道:
“带他进来,小心点,千万别让人看见。”
“是。”
府衙外,今天一大早与吴兴等人会合后就马不停蹄赶往济南的周光美,此时正躲在远处的一栋酒楼里。
遣人与靳荣的属下去联系后,饿了一夜的他正坐在那里用餐,吴兴也在一旁边吃边告诉他昨天发生的事情:
“晚上俺往济南的方向走,找到俺舅此前派来的人后就立马过来了,路上先是遇到王岩,随后抓了几个追杀他们的白莲教妖人,问出了他们大部所在。”
“嗯。”
周光美听到这里时正咀嚼着一块软滑咸鲜的海参,“咕嘟”一声将其咽下后,他点点头问道:
“后来你抓住他们领头的没有?”
“让他们跑了!”
说到这里吴兴顿时来气道:
“那个戴面具的一见俺带着人过去后就立刻跑了,简直比泥鳅还要滑。
俺当时对他射了一箭,可惜左肩有伤,只射落了他的面具。”
吴兴说着从怀中取出那块面具,周光美接过后盯着上面凹下去的地方瞄了一眼,发现这就是个单纯的铁质面具,没什么稀奇的地方。
唯一值得说道的,便是这面具的遮挡面积很大,看来那位“方先生”的确很怕别人知道他的真实面貌。
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