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松了一口气。
在王夷甫策划,他们配合的这场阴谋中,没有人是高尚的。
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心狠手辣之辈,从头到尾都在算计,甚至包括了张方……
建武元年304九月初五,洛阳城北,天高云淡,和风习习。
一大一小两条驿道,大队军士汹涌南下。
驿道两侧的农田之中,骑兵纵横驱驰,蹄声如雷。
一万五千步卒、六千骑军,外加沿途收容的溃兵,全军两万七八千人,这便是张方的全部实力。此时抵达的为先头部队,一共三千步卒、五百骑兵,另有骑兵三千,尚留在芒山之中,原地待命。
张方引亲兵率先奔至洛阳城外,远远巡视一圈后,下令在城北扎营。
他打老了仗,一瞬间已在脑海中推演出了好几种情况。
在看到洛阳城头军兵们慌慌张张地走来走去后,冷哼一声,走了。
王衍、官巳、苗愿、满奋、陈眕、糜晃六人亦登城瞭望。
不知何故,官巳突然间就有些心惊,道:“去年此时,西兵尚不怎么样。一年过去,精悍严整了许多,何也?”
王衍有些愕然。
在他看来,去年的西兵和今年的西兵,不都一样么?这般大惊小怪所为何事?
糜晃却有几分眼力了,仔细一看,向王衍解释道:“西兵年年打仗,初时或不堪,打久了,总会有所提升。眼前这支西军,旗号严整、军威整肃,并非弱旅。”
王衍恍然大悟,原来是打仗打多了,练出来了。
仔细想想,河间王司马颙确实积极参与洛阳战事,每次都派兵了,少则两万,多至七万,历练相当不少。
听闻秦州皇甫重还在坚守,长安亦派大军参战,西兵打的仗可不少啊。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洛阳打的仗更多,无奈刚经历了荡阴惨败,军兵们士气低落,不好和人家比。
“传令下去,集结全军,出城拒敌。”官巳突然下令道。
王衍一听,讶道:“官将军这是……”
对未来的“亲家”,官巳还是很有耐心的,解释道:“贼众远道而来,立足未稳,正合击之,挫其锐气。”
话是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大集兵马,以众凌寡,先击溃敌军先锋,不让他们顺利扎营,挫一挫他们的锐气,提振下己方士气。至于张方主力来后还打不打,他倾向于不打了。
简而言之,后悔了,想依托坚城耗走张方。至于是不是有负对王衍的承诺,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命令很快传达了下去,早就准备好的诸营军兵依次出城。
官巳下了城头,骑着一匹马,带了老底子五千中军。
苗愿部三千人、陈眕部千人、满奋部两千人、何伦部两千人次第汇合而来。
全军一万三千,绝大部分是步卒,各部骑兵拼凑了一下,还不满千,有点寒酸。
不过够了,敌军先锋不过三四千步骑罢了。
三倍兵力压过去,以众凌寡,以强击弱,胜之必也。
王衍在城头看了一会,脸色有些纠结。
今天并不是约定好的动手的日子。
张方主力未至,官巳就全军出击了,打算捡个便宜。这样一来,即便交兵,官巳多半也不会有太多损失,甚至可能俘虏一批贼众,声势更壮。
如此,还能对他动手吗?
陈眕、满奋等人,会不会临场变卦?
王衍下意识有些不安,脑海中已经在思考,万一情形出现变化,该如何与官巳进一步虚与委蛇。
唉,失策!意外怎么这么多呢?
处仲常讽我不通军事,如今倒真让他说中了。
隆隆的鼓声惊醒了王衍。
他瞪大眼睛,紧紧盯着城外。
万余人乱哄哄地排列成了一个方阵。
前军三千甲士,左右两翼各三千,后阵两千,余奇三千。他不知道这是曹魏以来标准的方阵,只觉有点像八卦的变种。
阵势排好后,鼓声节奏陡然加快。
全军万余众,在官巳的指挥下,一往无前,直朝西军扑去。
正在扎营的西军匆匆集结,并派出骑兵袭扰、阻遏,争取时间。
官巳亦派出骑兵,双方迎头撞,先于步兵展开了厮杀。
鼓声仍在继续,双方越来越近。
战场已经响起了密集的箭矢破空声,不断有军士惨叫倒下。
王衍扒在城头,手指微微蜷曲,像是要把城墙抠下一块似的。
片刻之后,双方终于短兵相接。
王衍目不转睛地看着。
原来,万人的交锋,场面如此之大,过程如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