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第一次了。
长沙王司马乂时代,就百般盘剥公卿,请其出粮出钱,最后司马乂被司马越背刺弄死,满城公卿官员们也出了一份力。
但司马越台后,一样干这些事,且更加恶劣。
司马越本人出镇外藩,他的部将何伦、王秉三番五次劫掠公卿官员,获取钱财。
众人慑于司马越的权势,敢怒不敢言。
再加局势日益败坏,想法渐渐变了,于是忍了下来。
唯一的不满,大概就是何伦等人手段太粗糙了,做得太难看,武夫得志的感觉十分明显,给人观感不好灵寿公主就被何伦冒犯侮辱了,居然当众摸她的脸,将她的贴身婢女抢走。
这一次大范围摊派,毫无疑问是邵勋指使的。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胆子。难道认为自己根基已经稳固,可以做一些以前不敢做的事情了?
这个认知有点让人恐惧。
本来不愿出钱的司马衍,最终没敢把这句话说出口,而是叹了口气,转身回去请示父亲。
吴王司马晏身体不太好,眼神更不好,年少时得过一场病,视力受损。现在三十多岁了,视力更是差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几乎要把眼睛贴到书才能看得清楚。
或许,这就是当初司马越立储时没有选他,而是选择司马炽的主要原因武帝诸子中,其时只有吴王晏、豫章王炽二人可为储,吴王视力不好,“才不及中人,于武帝诸子中最劣”,即便司马越同意,大臣们也不会让一个瞎子兼傻子来当皇帝,真的太离谱了。
“交了钱财出去,还能食肉否?”听了儿子的汇报,司马晏先是一愣,然后问道。
仆婢们尽皆低头,不敢多听、多看。
司马衍尽心解释道:“阿爷勿忧,再过两月,封地钱粮就送到了,必可食肉。”
别看司马晏又瞎又傻,但他是武帝司马炎仅存的两个儿子之一。说难听点,今司马炽如果驾崩,吴王的机会还不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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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康十年289,司马晏就封吴王,以丹阳、吴兴、吴三郡为食邑,后被司马伦剥夺,再又恢复,每年可得三郡封地三分之一的租赋现在不可能全额拿到。
吴王也是有幕僚的。
前阵子刚刚离京归故里的丹阳葛洪,其父葛悌就曾任吴王郎中令,后转任邵陵太守。
王府班子都在丹阳,若非司马越和今都不准宗王离京,一大家子去丹阳享福倒也不错。
“那就给吧。”司马晏眯着眼睛说道:“要多少?”
“钱千贯、绢二千匹,还要五辆大车,并驭手、役畜一并发给。”司马衍有些心痛地说道。
虽然他已受封新都王,但封地在梁州,战乱频仍,已是多年没有进奉租赋,身还没一官半职,只能借着照顾父亲的名义啃老了。
这次一并拨出如许多的资财“襄赞军需”,怎么可能不心痛?
但人家要求了这个数,你给还是不给?
“多吗?”司马晏听了儿子报出的数目,问道。
司马衍沉默了会,道:“不多。”
“那就去寻你母妃,将钱财给了吧。”司马晏闭眼睛,说道。
“好。”司马衍行了一礼,先去向母亲荀氏汇报,然后带着五辆大车出府,停在东阳门内御街,与军士交割财货。
此时大街人来人往,车马不息。
作为洛阳最豪富的东阳门内御道,达官贵人云集,军士们壮着胆子,挨家挨户要钱,然后把征来的钱财送往金墉城,堆得满满当当。
重赏之下,自有勇夫。没有钱怎么能激励将士们奋勇作战呢?
时局若此,为了保住洛阳,为了获得胜利,官员公卿们自然要出血,尤其是司马氏诸王。
邵勋回到了久违的金谷园。
因长久没人打理,园内杂草丛生,几可牧马。
海棠花已谢,一片雨打风吹后的残红。
“荒凉之景态,仿佛河南诸县。”邵勋走在没过膝盖的荒草中,感慨道。
“全忠你真是越来越不掩饰了。”王衍跟在他后面,抱怨道。
“我的表字不是全忠。”邵勋无奈道:“再者,我掩饰什么?”
“全忠何出此言?”王衍不满道:“你能有今日,全赖洛阳公卿、颍川士族支持,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邵勋笑道:“些许钱财,长沙王取得,东海王取得,我就取不得?是何道理?”
“我家被牵走五匹马。”王衍说道。
“哈哈。”邵勋凑了过去,低声说道:“太尉,你我何分彼此?将来讨灭匈奴,金谷园送伱,如何?”
王衍摇头失笑。
他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