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大路,又开始了过兵。
这次不是外地人,而是李家防本乡本土的人马。
二百府兵各带一名部曲,牵着乘马,带着驮马或驴骡,迤逦而行。
一开始气氛是有些沉闷的,离愁别绪堵在心,分外难受。
但走出去几里地后,气氛慢慢松动了起来。
府兵们大声谈笑着,仿佛不把去战场卖命当回事一般,言语间全是自己如何痛快斩杀贼人的英姿,虽然每次出征之后,都有一些府兵回不来。
从天空往下看去,虽只有少少数百人,却自有一股气势。
而在更远处的石桥防、永兴防、颍桥防、禹山防、公主防……
一队队军士汇集而来,马蹄阵阵,刀枪森严。
他们一路向东,渡过颍水,穿过襄城,步入颍川,再往陈留、濮阳方向进发。
五月的陈郡,细雨连绵。
银枪右营六千军士陆陆续续汇集至阳夏,并进行了最后一次操练。
操练结束后,督军金正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排着整齐的队列,来到河浦之。
盔甲一副副解下,送入船舱之中。
长枪一根根取下,捆好之后,塞入船内。
每个人都在给步弓下弦,弓梢插在腰间,弓弦缚于箭囊之。
又一阵出鞘入鞘声传出,环首刀被仔细检视了一番,若有损坏,还有最后一次更换的机会。
已经有几艘船提前出发了。
船舱中装满了箭矢,一捆又一捆,要么是陈郡本地打制的,要么是从世家豪强手中征集的。
木棓、钩镰枪、长柄斧、瓦罐、釜、马勺、铁镐、铁锹、绳索、火烛、磨刀石、伤药等零零碎碎的东西,装满了一船又一船。
银枪右营的作战、军需物资,全部通过船只运输,以减轻行军负担。
偏厢车、辎重车队从陆行走,还可额外载运一部分粮豆。
六千军士也是沿着睢阳渠北,抵达浚仪后,与船队分开,折向东北,轻身前往濮阳文石津,再渡过黄河,抵达枋头南城。
袁冲抵达校场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出征的场面。
六千人齐声大吼一声“杀”,然后便气势汹汹地了路。
职业募兵,吃粮卖命,刮风下雨、大雪漫天亦能行军厮杀。他们不用担心家里的生计,广成泽的恤田现在每年给万余人提供抚恤,年领二十四斛粮,省着点吃,再少少耕作一些田地,差不多也能勉强糊口了。
再者,打了这么多年仗,家里多多少少都有点积蓄,即便战死,家人不至于活不下去。
可一旦立下战功,赏赐便来了,家人可大鱼大肉,吃個痛快。
军中传闻,陈公打算让朝廷开勋官,那么他们是不是也能跟着沾光?
跟着陈公就对了,杀他个人头滚滚!
袁冲将劳军的羊酒送来了校场。
金正斜睨了他一眼,道:“袁公来晚了,我等即刻便走。下次若要送,心诚一点,早两天来不就是了?”
袁冲闻言并不生气,只笑道:“是老夫做得不对。”
金正也不理他,翻身马,呼啸而去。
“咚咚咚……”鼓声响起。
数千军士排着整齐的长龙,从袁冲身旁一列列走过。
他轻捋胡须,静静看着。
数年苦练、一年血战,银枪右营也算有点模样了。
这些兵才是陈公最宝贵的财富啊。
左右二营万余精兵,正面对敌之时,是野战无敌的存在。
陈公此番调动那么多兵马,完全可号称十余万甚至二十万,但真正能打的,其实也就是这一两万人罢了。
鼓声响了许久才停息下来。
袁冲远远望去,最后一队银枪军只剩下了微小的背影。
走了,都走了啊。
河南大地的精兵强将,都往河北汇集了。
大黄狗冲出篱门,穿过桑树环绕的小径,窜到了稻田边,然后昂起头,对着大路狂吠。
大路之,车马如龙。
大路两侧的草甸子中,传来了轻微的震颤。
大黄狗呜咽一声,夹着尾巴跑了。
它走没多久,黑色的闪电呼啸而来,大群骑士如潮水般铺满大地,将初夏的乡村染了一丝狰狞之色。
头戴圆帽的梁国、陈留乞活军乌桓骑士策马奔驰,意气风发。
马蹄踏过草地,将野花碾落成泥,将草茎挑起高飞。
斜对面的小溪之,水花四溅,马蹄阵阵。
弓马娴熟的豪强子弟挎刀持弓,豪迈无比。
汇合乌桓骑士后,千余骑扛着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