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随后便继续向北,于六月初十抵达了平城。
平城以东是如浑水,水东有市,曰“东市”。毌丘禄在此购地置宅,搞了个商铺兼货栈,留十余人看管。
他没有急着进铺子,而是带着几名随从去这个新开的东市转了一圈。
“果下马百匹,有意者速来。”叫喊之人操着拗口的晋语,眼珠滴溜溜乱转。
毌丘禄停下了脚步,问道:“这可是汉桓帝时东夷所献果下马?”
“正是。”一随从答道:“应自高句丽而来。”
“高句丽之物怎能来此?”毌丘禄问道。
“高句丽与宇文氏盟好。”
“原来如此。”毌丘禄点头道:“此马真有人骑?”
不是他看不起,这马真的太矮了,最多三尺高从体型来说,确实可以乘之穿行果树之下。
“官人有所不知。”随从说道:“梁王豪勇,喜乘烈马,连带着平阳、汴梁等地将吏追逐骏马。但天下大着呢,有些士人就喜欢这果下马。乘之行走于桃树之下,手抚落花,轻折桃枝,风度翩翩。”
“更有那肤脆骨柔、体羸气弱之辈,出则车舆,入则扶侍,比女人还柔弱。他们若想乘马,就只能乘果下马了。”
毌丘禄笑个不停,笑到最后又有些悲哀。
幸有梁王这种刚猛之人横空出世,不然这风气不知道要歪到什么程度。
男人就该像男人,比女人还柔弱算什么事?
“扶余善马、貂豽、美珠……”旁边又有人大声叫喊。
“怎有这么多外来商徒?”毌丘禄问道。
“官人。”拓跋六狗前一步,说道:“他们每年都来的,也就去年打仗没人过来。”
毌丘禄微微颔首。
“左将军莫含就靠贩卖塞外之物入中原致富。”方才那名随从又道:“扶余马与鲜卑马略同,皆为善马,比匈奴马高大许多。又有貂、豽、鼲子,皮毛柔蠕,故天下以为名裘。”
“我只闻狗尾续貂之事,莫非那貂尾也是莫含转售而来?”毌丘禄问道。
“难说。”随从笑道:“许是他先人。”
说完,又道:“官人其实可以采买善马、名裘、美珠回返中原,定大获其利。”
“扶余国还在?”毌丘禄问道。
扶余国在玄菟北千余里,有城邑宫室,地宜五谷,户八万大约40万人口。
这个国家并非野蛮愚昧之辈。他们会种地,会筑城,有手工业、商业和内河造船,历史被高句丽所灭。
高句丽灭亡后,唐代又兴起渤海国,最鼎盛时有二三百万人口,其水稻、豆豉等物素为贡品,有“海东盛国”之称,被契丹所灭时仍有一百多万人。
这应该也是东北地区文明的顶峰了,随后开始走下坡路,至明朝后期已以部落为主。
“扶余国尚在。”随从答道:“武帝时,频来朝贡。惠帝时国中丧乱,来得很少了。及至今,断贡久矣。梁王扫平匈奴,关东粗安,却不知扶余国还会不会遣使入贡。”
毌丘禄抚须沉吟。
若能弄几个外国使节入朝,大王有面子,定会对他另眼相看。
不过他很快否决了,这事不能由他来办,最好还是送个人情给庾蔑。
逛完东市后,毌丘禄一行人回了商馆。
老实说,微微有些惊讶。
他现在开始重新思考商业布局之事了,牲畜买卖肯定要做的,但其实还有很多别的货品可做,其利相当不小,特别是那扶余美珠,大如酸枣,委实惊人。
正准备召集心腹议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拓跋六狗得眼神示意,出门查探。
片刻之后,他回来了,禀报道:“代公征兵,令诸人十五日内自带马匹、器械、干粮,至武周川集结。听说贺兰蔼头打过来了,武周城外满是贼骑。”
“代公?”毌丘禄一怔。
“官人,代国太夫人在长春宫。”有随从提醒道。
“这都入夏了,怎么还在长春宫?”毌丘禄下意识问道。
随从笑道:“平城传闻,拓跋郁律入梦,王夫人交感而孕,兴许身怀六甲,不便出行。”
“哦。”毌丘禄恍然大悟,随即笑骂道:“什么梦中交感?定是哪个老婢面首”
随从轻轻咳嗽了下,道:“去岁大王伐平城,居白登台,王夫人时常入内议事……”
毌丘禄脸色一白,看了看众人,转移话题道:“时局丧乱,着实恼人。这一打仗,还怎么做买卖。待会我入城见一下王都护,尔等便在此点计货物。”
“是。”所有人都低着头,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