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还好,大雪封山之后,什么都没有。”
“部落里的老人相继死去。婴孩饿得哇哇大哭,而女人却没足够的奶水喂养。辅相答应给我们送粮食牛羊,最后又反悔。说什么其他地方损失太大,没有牛羊补充。”
“其他人吃了败仗关我们什么事?我们本来在河西放牧,是他硬把我们拉过来打仗的。结果仗一场又一场,从来没有停止过。若不是饿极了,谁会擅离职守?”
“你今天抓了我一个,明天该抓谁?抓到最后,人都跑去投降什翼犍了。”
“什翼犍是郁律正妃之子,血脉不比翳槐高贵?投靠他有错吗?不,一点错都没有!效忠一个血脉高贵的拓跋氏子孙,并未违背盟誓。”
一番话将众人说得张口结舌。
窦勤仰首望天。
半晌后看向儿子,道:“我说过,对他们要有耐心,现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吧?放了他。”
窦于真有些灰心,解开了俘虏身的绳索,踹了他一脚,道:“你走吧。”
俘虏有些惊讶,赶忙离开,就在快要消失在众人眼帘中的时候,忍不住回首道:“大人明辨是非,我佩服。今只提醒一句,从入冬开始,郁律可敦就派了很多人潜入山中,拉拢各部。正像我说的,什翼犍血脉高贵,他天然就比翳槐更能号令各方。今年他已经七岁了,再过六年就可以成婚、亲政,想要投靠他的人多着呢。”
窦勤顿了一顿,没说什么,策马远去。
亲随们纷纷追了去。
当年纥豆陵部首倡义举,只是反对祁氏母子,为拓跋郁律报仇罢了。
祁氏母子最终被王氏母子击败,也算是帮他们报仇了。
拓跋什翼犍亦是郁律血脉,真的有必要打生打死吗?
窦勤叹了口气。
换一年前,他绝不会思考这个问题。
但一年后,他愿意认真考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回到部落之时,有斥候来报:马邑来了很多晋国援军,人数不详。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众皆大哗。
石勒又一次登了木瓜原,静静看着一艘小船横渡黄河,慢慢来到了西岸。
没过多久,石虎亲自领着斥候登了塬地。
石勒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块石头,故示和蔼道:“先让他吃点肉、喝口酒。”
亲兵端来了酒肉。
斥候躬身致谢,然后也不客气,抓起酒肉就吃。
石勒的眼睛一直看着河对岸。
在去年以前,河对岸除了一望无际的森林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但现在不一样了。
邵贼在那里置了一县,曰“保德县”,隶岢岚郡。
魏郡孔氏家族被发配到了这一片,总计千口人,在河畔平地垦荒种地。
对于这个家族,石勒有所耳闻。
当年他据邺城,孔氏就派子弟入君子营,为其做事。
邺城丢了以后,万事皆休,没想到孔氏居然得罪了邵贼,被远远发配到了保德,却不知有无机会。
“禀大王,岢岚那边确实在征集牛羊杂畜,以为军需……”斥候很快吃完了,开始仔细汇报他刺探来的消息。
石勒坐正了身子,仔细听着,时不时打断斥候,让他重复一遍,或者反复追问细节。
良久之后,他赏了斥候几张羊皮,令其自去。
“叔父,邵贼消停了一年,应该想要攻打贺兰蔼头、拓跋翳槐那对舅甥了。”石虎说道。
“你道他打盛乐,我却觉得他要打长安。”石勒拍腿而起,说道。
“这么冒险?”石虎一怔,说道。
“先取河南地,再南下关中,很难想到吗?”石勒反问道:“汉时匈奴怎么南下的?照做便是了。”
匈奴人自然是壮勇者厮杀在前,老弱者驱牛羊马匹跟随。路能抢到粮食,就吃汉人的粮食,抢不到就算,靠放牧补给,这是他们一贯的打仗模式。
匈奴人做得,邵贼就做不得吗?
若邵贼真取了河南地,他敢在草原正中央搭建金帐,让各个部落进献牲畜,并派人帮他放牧,军士们骑战马,带马槊弓刀,日复一日,如同匈奴寇边一般滋扰长安。
与邵贼打交道久了,石勒真觉得他会这么做。
此人从来不拘一格,什么好用就拿来用,管你是胡是汉,有用就行,非常务实。
“邵贼”石勒说完这俩字后,拳头微微紧握,最后舒了口气,道:“飞报长安,此战必须援助贺兰蔼头,不然都要死,早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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