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我疏忽了,将来会给你们娘俩一个交代的。”
“什么交代?”王氏闷声道。
邵勋将她的脸转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睛,道:“如果将你们娘俩接到中原呢?”
王氏心砰砰直跳,眼神有些复杂。
“在我面前要说实话。”邵勋说道。
王氏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出来了,这一次是真的难过。
“舍不得大权在握的感觉?”邵勋问道。
王氏别过脸去,良久之后才幽幽道:“三年多前,我带着什翼犍至平阳。彼时什么都没有,被人羞辱、嘲笑,心若死灰。”
“正月你送了我一个骑帽,我别提有多高兴了,至今仍记得,仍时时戴着。”
“有些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进献来的宝玉、美珠、绫罗绸缎,半分都打动不了我,随手就赏赐出去了。只有那顶骑帽……”
邵勋静静看着她,仔细分辨。
说这话时,王氏是真情实意,没有表演,没有虚假。
一个十七岁的女人,朝夕不保,心情大起大落之下,每一根救命稻草都会死死抓住,每一点感动都会无限放大。
即便她现在已品尝到了权力的甘美滋味,人有些变了,但三年多前那一刻的感动,却也是真的,历久弥新。
而说完这段话后,王氏便陷入了沉默之中,久久无语。
“怎么不说了?”邵勋问道。
仿佛得到了什么鼓励一般,王氏突然直视邵勋的眼睛,问道:“我现在配得你了么?”
邵勋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氏自嘲一笑,眼底情绪复杂,似乎有失望,似乎有庆幸,似乎有恼怒,似乎还有点释然。
“我是胡女,我知道。”王氏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内心的一切情绪,都袒露在邵勋面前,没有丝毫遮掩,也没有表演的痕迹。
她很清楚,在邵勋这么精明的人面前,掩饰、表演什么的只会弄巧成拙,只会让他厌恶、让他警惕,没有任何意义。
他不是那种一哄就找不着北的男人,他分辨得出虚情假意。
与其那般,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心里话。
要想让他相信,你先得骗过自己。
“你拥众五十万,便是一户出一丁,也有十万骑。”邵勋无奈道:“比我的骑军还多,我该问问自己配不配得银铃你。”
“无胆之辈。”王氏状似生气地说道。
邵勋无言以对,只能转移话题道:“你既然给吾儿准备了部众,草场可划分好了?”
王氏白了他一眼,紧紧搂住他的腰,呢喃道:“他是你的种,我是你的女人,男人在身边,还费什么心力?”
邵勋闻言,心下有点受用,沉吟片刻后说道:“盐池这边就很不错,干脆赏给吾儿做牧地好了。我正有意于马邑西北置一郡”
王氏嗯了一声,道:“我听你的。”
“听闻你筑了梁城……”邵勋说道:“云中已有梁昌县,未免重复了,干脆就叫凉城吧,清凉之凉。凉城为郡,辖善无、沃阳、凉城、武成四县,治凉城。此四县百姓,你妥善安抚。从今往后,山南三郡变为马邑、云中、凉城,至于代郡么,我需得索回。”
王氏一听,气道:“你生怕我活得太自在是不?”
“放心,你可将代郡军民迁走。”邵勋说道:“况西部新得之地,亦可置定襄、五原二郡。听闻石勒与朔方郡故地的部落打了三年仗,双方都疲敝不堪,你或可趁虚袭取,再置一郡。我国中绢帛甚多,可分赏诸部大人,其心定悦。”
王氏不答。
“如何?”邵勋摇了摇她,问道。
“那个女人便是石勒之妻吧?高鼻深目之辈,眼睛还是琥珀色的,亏你也下得去口。”王氏说道。
邵勋被女人的脑回路给弄得没有脾气,只能说道:“就这么定了。”
说完,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狠狠抽了一下女人的翘臀,怒道:“被人众星拱月飘飘然了是吧?蠢不自知!”
“那些个部大,想必你心里也清楚,首鼠两端,人心浮动。真有事的时候,能有几个肯为你力战拼杀?想真正驱使这些人,你只能靠规矩,而草原恰恰是最不讲规矩的地方。”
“我若一走,你敢说国中不会有叛乱?有些事,我都懒得多说。”
“此间处分完毕之后,你先稳一稳局面。后面我便要攻伐匈奴了,鲜卑铁骑乃我一大助力,届时需得出动七八万骑,自北向南攻伐。河南地太大了,我也管不了那许多,必然要拿出一些水草丰美之地奖赏有功之臣。官爵、金帛亦不会少,你可据此分说,相信部大们不是傻子,能看出其中的好处。”
王氏又嗯了一声,乖巧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