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去安排。”石虎不再犹豫,转身离去,诸将亦纷纷离去。
石勒登一座土台,眺望东方。
可惜已经入夜,只看得到东边的满天繁星,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石勒看着那黑沉沉的原野,心中却不敢放松丝毫。
他怕了,他失败过太多次了,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联想到邵贼身。那个人夺走了他的一切,更是让他的妻子数次怀孕,以羞辱他。
女人石勒不是很在乎,他在乎的是实力。
在郡经营数年,好不容易才有了点家资,其间辛劳,又有谁人知?
一朝尽丧,宁不痛惜?
他还没有放弃,他要等,等到邵贼自己昏招迭出,内部丧乱,身死国灭,而为天下笑。
石虎等人很快分散至各营,不一会儿,营中传来一阵骚动,很快又止住了。
数千人沉默地收拾着器械、资粮、被服,然后席地而坐,静静等待着下一步命令。
石勒有些欣慰。
调教了数年的人马,令行禁止之处,确有几分气象了。
“嘚嘚”马蹄声响起。
片刻之后,辕门外响起了说话声。
张敬匆匆了高台,禀道:“大王,丘敦氏率万骑东行,击溃了天水郡公的人马,正往这边疾驰。河南公已派人东行堵截,并下令全军南撤。”
说完,又道:“仆在城中见得旧人,多聊了几句,据他所说,五原那边也开始有人渡河南下了。”
“五原?”石勒一听,不再犹豫,道:“走,此地不能留。”
张敬点了点头,待看到石勒略显佝偻的背影时,又有些茫然。
六月十八日,刘路孤再不情愿,也迂回五原,大举南下。
纥豆陵也回到了他们数年前曾经放牧的旧地,经营草场之余,遣五千骑南下,由窦于真统率,配属刘路孤指挥,汹涌南下。
对刘、窦二人而言,他们并不是第一次抵达此地。
曾几何时,那时还叫铁弗匈奴的独孤部就在如今匈奴屯军之所游牧。
窦氏也在五原放牧,分布于大河两岸此时黄河河道偏北,与附近的部落多有来往。
他们南下之后,没有过多耽搁,而是绕了一个圈,折向东边,直扑郡。
远近部落闻之,人心惶惶。
有人遣使接洽,奉牛羊马匹慰劳,并询问其意图,得知目标不是他们后,稍稍宽心,但也暗中征集丁壮,做好被突袭的准备。
有人则直接溜了。
帐篷一拆,装马车。
牛羊一收,奔向远处。
大草原,到处是仓皇搬家的部落,有的去投靠亲戚,有的则去没人的草场放牧,但那些草场其实是有主的。
某部落春天在这放牧,把草吃得差不多了,于是转场去另一处,只留少许人员在此看守,等待牧草生长。
跑路过来的部落直接将这些人驱逐,把刚刚养好的草场占了……
于是乎,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还有些部落这些年被石勒又打又拉,借着刘汉的虎皮收服了。
他们犹豫不决,不知道该继续跟着石勒混,还是干脆与他划清界限。
大势之下,整个河南地一下子骚动了起来。
即便不是直接交战的双方,也被动受到了影响,或改变立场降顺,或集结丁壮保卫家园,或举族远遁,总之,曾经大体宁静了数十年的河南地迎来了风起云涌的年代。
同样是在十八日,车焜氏、伊娄氏等部落集结万余人,在匈奴放弃渡口后,分批渡河,开始追击。
如此,拓跋鲜卑三路出师,一路由丘敦氏统率,万余骑自东向西,趁夜偷袭,匈奴仓皇撤退,损失数千人。
一路由刘路孤统率,同样是万余骑,自五原出发,先向南,再向东,抄截到了匈奴的辎重部伍,并运气佳,搜寻到了几个临时放牧马匹牛羊的地方,斩获颇多。
正面大军由伊娄氏为主,渡河时慢了一步,只能跟在后面追击。
十九日,丘敦氏追至郡,大肆掳掠。
二十日,刘路孤率军与匈奴战,破之。
至此,战场转移到了郡。
刘昶带着两万余人仓皇退回,丢失了所有辎重,很多临时放牧地也失去了消息。
诸路兵马之中,损失最轻的当属石勒部。
他们跑得,甚至带回了部分辎重,但随着鲜卑大军压境,需要再一次做出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