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矜方才没有对吉温、杨钊这些抄他别宅的人发火,反而敢对王鉷很不客气,直呼其名,语气倨傲。
“王鉷!昨夜之事你亦听闻了,这便是你交的朋友?!”
“表叔息怒,是侄儿错了。”
王鉷竟还真的认了错,好像昨夜是他办的案一样。
薛白留意到,王鉷一开口说话,堂中官员们都安静下来,屏息以待。王鉷躬身认错,堂中官员们都低下头,仿佛做错事的是他们。
唯有杨慎矜对这情形视而不见,要么就是故意在利用与王鉷的关系给众人摆脸。
也许二三十年间他们就是这般相处的,也许王鉷受过他无数恩惠,这才使得他敢在堂堂右相府摆着叔父的派头教训他的侄儿,哪怕这个侄儿得到了圣人与右相的倚重。
吉温冷眼看着这一幕。
虽刚刚经历丧子之痛,他还是忍不住微微冷笑。
他更确定自己不会输了,因为一开始就挑选了一个好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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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中诸人的位置有些微妙。
右侧,杨慎矜坐在上方,王鉷、王焊、王准三人站在他身后,薛白、郭千里以及几个金吾卫将领则站在下方。
左侧,站满了许多人。
但谁是真的站在王鉷同一边,却还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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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后终于有了动静,李林甫到了。
紧接着,一名千牛卫将领匆匆赶来,在门外禀报了一句。
“禀右相,凶徒找到了。”
薛白心中一惊,脸上却泛起些喜意,扬起嘴角笑了笑。
杨钊反应更快,已拍掌叫了一声“好!”
那千牛卫将领等了一会,才道:“此人在道政坊东北隅受了伤,被追捕时不肯就擒,死了。”
“继续追捕。”
“喏。”
李林甫道:“昨夜诸事,你等如何看待?”
“禀右相。”吉温早有准备,抢跑一般地站到堂中,道:“东宫死士原本正是藏在杨中丞别宅之中……”
“放屁。”郭千里没注意到自己的用词不雅,大声打断道:“睁着眼说瞎话,我那许多弟兄搜了整夜,有无东宫死士能不知道,你敢……当谁是傻子?”
杨钊笑了笑,他反正没搜到任何军器,这结果也已经报给右相了。因此今天才想卖杨慎矜一个人情,没想到被拒绝了。
但杨慎矜虽找死,吉温确实也是睁眼说瞎话,事到如今还敢糊弄右相。
“请右相听我解释。”吉温连忙道:“东宫死士原本确在杨家别宅,是因有人走漏了消息,才使他们提前逃脱。”
“谁?”
“必是薛白!”吉温抬手一指。
他已打好腹稿,当即侃侃而谈。
“薛白与东宫有所勾结,帮他与东宫联络者正是太子良娣杜氏。我察觉此事,故而将薛白暂留于京兆府,并派人扣押杜氏。然而,韩朝宗却帮薛白离开了京兆府,他遂带人杀入我宣阳坊别宅,带走杜氏,通知东宫死士撤离。”
吉温只是得到奴婢禀报,别宅死了人,是一对年轻男女带两个巡卫杀进来抢走了一个貌美妇人。
那貌美妇人是谁,奴婢根本就不知道,初时他还以为是儿子抢来的民女,还是在右相府才听说是杜有邻之女。
他当即就以刑狱老手的直觉,认定这是一个咬死薛白、杜宅的机会。
别的都不重要,右相最忌惮什么?
——勾结东宫。
如此一想,一通百通,后面发生的一切便都能解释清楚了。
“辛十二必定是为了阻止此事,故而被东宫死士所杀。之后,必是薛白暗中指引,才使东宫死士如入无人之境,以至于一夜之间三十余人丧生!连我儿也……我儿……”
话到这里,吉温哽咽了一会,泣声道:“恳请右相,允我拷押杨慎矜、薛白审讯!”
罗希奭头一抬,眼中精光大绽,附和道:“右相,吉法曹所言合情合理,真相大白了!”
杨慎矜、薛白却都很平静,默默等着李林甫问话。
“慎矜,你有何话说?”
“搜也搜过了,右相若认为我置别宅窝藏东宫死士,我无话可说。”
杨慎矜确实没眼色,但却有铁一般的事实。
李林甫故意长叹了一声,道:“本相养的废物啊。”
他近来确实是不喜欢杨慎矜,但毕竟是自己人,不代表马上就要除掉。
这次,他听了吉温禀报,是真的以为找到东宫死士了。结果搜也搜过了,只能说对吉温太失望了!
都什么时候了?圣人已年过六旬。而他当年为了上位,巴结武惠妃、一心助寿王登上储君,曾设计前太子,亲手酿造了三庶子大案,使圣人一天之内杀了三个儿子。
若哪日让李亨登基,他满门抄斩指日可待!
忧心忡忡、忧心忡忡。
可吉温在做什么?办韦坚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