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都绷着做甚?今日宴上不必歌舞,赏名家书法!”
“久仰颜公大名。”李琮附和着,努力提高宴上气氛,笑道:“今日终于有幸一见。”
众人皆笑,笑得很尴尬。
正是在这般气氛中,颜真卿行礼问道:“请圣人赐题,臣方知该书何物。”
李隆基终于有了兴致,饮了酒,朗声道:“便书……薛白狱中之诗,他的诗、你的字,方可称为韩愈。”
颜真卿脸色一变,有些为难地应道:“臣遵旨。”
内侍们执起长卷,薛白磨了墨。颜真卿左手提笔,径直狂书。
浓墨肆意挥洒,是草书。
狂草。
不知不觉中,众人都站了起来,眼中满是震惊。
“臣少年时以左手写草书,自觉一生不能超越‘草圣’张长史,遂改学右手楷书,今日贻笑大方了。”
随着这一句话,颜真卿让开来,显出他身后那幅字。
李林甫凝神看去,久久不能回过神。他惊的是卷轴上的诗,不敢相信竟是在御宴上看到这样的诗,是在敲打谁?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在心里把这首诗读了一遍又一遍。
“周公恐惧流言日,”
“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初身便死,”
“一生真伪复谁知?”
李林甫猛地打了个寒颤,心中却浮起侥幸,转头看向了对面的李亨。
李亨的脸色更难看,根本就是不可抑制的灰败。
他觉得,薛白这一句“王莽谦恭未篡时”简直是在指名道姓地骂他。他还觉得,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当众撕破脸了。
薛白彻底不要往后的前程性命,公开宣告与太子不和。
事不过三,再也没有人能以“交构东宫”的罪名构陷他了。
裴宽也是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他觉得,薛白这一句“周公恐惧流言日”简直是在指名道姓地夸他。他还觉得,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为社稷做了这么多,竟有那么多的流言、乱罪向他砸过来。李林甫指责他,东宫乐见其成。
但此时再看那卷轴末落款的“韩愈”二字,裴宽精神一振。
好,他就是勾结韩愈了!
再问韩愈背后是谁?
当今圣人!
思及至此,裴宽老泪俱下。
他不打算出家了,他要继续支持榷盐,以求拜相!
至此,整件事已经很简单了。
薛白向杨銛提出了榷盐法,裴宽为与李林甫争权支持此事,李亨听闻,故意结交薛白以求邀名,李林甫为阻止榷盐,冤枉他们有不谋之心,以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利用李琩、李娘告状。
这是所有人心里的真相。
包括李林甫、李亨也知道这就是真相,他们就是这么做的。但他们心里还有一句呐喊——“这是薛白设的套!”
他们很清楚薛白是故意的,时而彰显才华,时而露拙,故意让人以为他背后有高人,结果却是个最容易就能戳破的谎言。
薛白算好了他们会怎么做,因为他们每次都会以同一种招术应对,薛白的目的就是要在圣人面前揭穿他们。
“圣人请看,太子真会邀名,看似隐忍,其实一点都不肯吃亏;右相总是借‘交构东宫’之名除掉对圣人忠心,却对他有威胁的大臣。”
可他们却不能揭破。
即使圣人知道他们是被薛白下套了,难道会同情他们吗?
圣人根本不会怪罪毫无威胁、还会哄他高兴的薛白,圣人只会更恼怒于他们。
“如此无能,也敢想坐朕的江山?!”
这个昏君已经自私自利到极致了……
张汀小抿了一口酒,感觉到了李亨的手在颤抖。
她遂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看李琩。
李琩颤抖得更厉害,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彩,像是失了魂一样。
见此情景,李亨反倒平静下来,毕竟东宫也就是动动邀名的心思,真正出手的,是寿王一系。
“十八郎。”张汀稳住夫婿,不失时机地开了口,“你怎么了?醉了?”
她虽只有十八岁,却带着长嫂如母的语气。
圣人邀寿王来,可见圣人明白一切。她此时根本不必揭穿李琩,反而是提醒李琩赶紧把圣怒担了,对大家都好。
李琩却不敢担,嘴唇打着哆嗦,始终不开口。
张汀柳眉一皱,心想给机会不要,那就别怪她拎出寿王来给东宫挡箭了。
她提起酒杯便要站起来。
“圣人。”薛白道:“我有一事想要问寿王。”
“问。”
“此前与我一起献骨牌的达奚娘子,圣人已赐还了身契,不知寿王为何逼她再卖身寿王府?!”
“我没有逼她,是……”
李琩还想解释,恰见李林甫猛地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