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薛白心念一动,隐约有些猜到可能是谁状告了郑虔。
他不久前才提醒过李琮,这么快,郑虔的两份文稿就被人拿出来了,且两份文稿都提到了李璬。
郑虔分明还有很多更严重的“指斥乘舆”的文稿,为何偏偏是这两份?可见,对方并非是为了害死郑虔。
现在再猜对方的目的。
首先,一个亲近东宫的官员入狱,右相府一系本能地就要攀咬东宫。自从薛白上次戏耍李林甫之后,有心人已学会利用这一点了;其次,牵出当年的旧事,观察各方势力对三庶人案的反应,试探李隆基的底线。
但李琮不该有这么大的能耐,关在十王宅里,如何能得到郑虔的文稿?而且,明知李林甫会利用此事打击盐官,他更不该如此了。
薛白还是没能完全想通。
而眼下最重要的首先还是自保。
杜妗去安排了事情,再回到薛白屋子,却见杜媗已不在了。
“办妥了。”
“好。”
“这次又会有危险?”
“往好处想,我们本是如李适之、裴宽这种要被干掉的势力,如今却还在夹缝间顽强生长。”
杜妗笑了笑。
两人抵在榻边。
“今夜我过来?”
“再忍忍,只怕随时要查我舞弊,把我捉走。”
“嗯?你流血了?”
薛白苦笑,自去终南山了就一直在清修,中间只见了见杨玉瑶,燥得厉害,结果还喝了许多丹参汤。
“太自重了。”
“这么自重?得好好奖你。”杜妗咬在他耳边,低声道:“那等过了这一劫……再过来。”
薛白隐约听到她说的是“我们再过来”,但不确定。
大概是喝了太多丹参汤,幻听了。
“你有听到有人在喊我吗?”
“有吗?”
两人侧耳听去。
确有一个声音从前院传来,越来越近。
“薛白何在?!涉国子监岁考舞弊案,即刻押往大理寺问话!”
从升平坊被带往大理寺时,穿过了朱雀大街,薛白忽然听得一阵嘶仰之声。
转头看去,只见一队队人马正缓缓从南面而来,吸引了无数人围观。
“是鹰!鹰!”
孩童们兴奋地大喊着。
因为在那支队伍前方,有武士骑在高高的骆驼上,肩膀上架着通体雪白的大鹰,正在顾盼自雄,很是神气。
不同的鹰有好几只,在献鹰队身后,则是一辆大马车,车上架着笼子,里面有两只漂亮的走兽,似猫似虎似豹。
长安百姓围观过去,喊声越来越大。
“草上飞,草上飞!”
“还有天马……”
直到薛白走进皇城,最后回望了一眼朱雀大街,还看不到那支献奇珍异兽队伍的尽头。
是安禄山进京争宠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薛白,这些可是你的试卷?”
“是。”
“有人称,国子监岁考的后两场考试你并不在,你作何解释?”
薛白在大理寺堂中,看着杜鸿渐的眼睛,反问道:“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只怕该杜司直给我一个解释。”
“此处是大理寺,你当自己是谁?”
薛白镇定道:“我是天子庠序之国子监生徒。”
杜鸿渐吃惊于他的狂傲,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理寺卿李道邃、御史中丞王鉷、礼部尚书崔翘。
韦述、苏源明等涉及此事的国子监官员皆坐在侧边听审。
东宫平素不插手国事,这次难得才掀起这桩案子。房琯甚至利用了职务之便,直接奏禀圣人,请整肃国子监。理由也很充分,国子监的堕落不是一日两日了,确有整肃的必要,那便从岁考舞弊查起。
“还敢狡辩,把证人带上来。”
不一会儿,几个国子监的生员被带了上来,皆不敢看坐在那的韦述。
杜鸿渐有备而来,胸有成竹,安排人证一一开口……
“学生赵赞成,岁考时正坐在薛白后一位,帖经试结束之时,学生正在交卷,恰见到薛白掀帘而出,准备擅离考场,被苏司业带走了。”
“薛白,你作何解释?”
“郑博士被带走时,我碰碎了砚台,打算回号舍拿一个。”
“确是如此。”苏源明道:“我是监考,因此随他取砚。”
赵赞成道:“可是薛白离开后,再未回来。”
“他回了,考场以竹帘相隔,你该是一时没留意到。”
“有几次风吹动了竹帘,学生看到他的府位里面并无一人。”
“你看错了。”苏源明只应了简简单单四个字。
杜鸿渐听了微微冷笑,再让另几个生徒作证,皆表示只看到薛白离开,没看到薛白归来。
“一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