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救救家人,她想了想,认为要想请薛白全力出手,仅靠两人之间的情谊还不够,得给他更多的理由。
“你可知杨国忠给我阿爷定罪的证据是如何来的?”
薛白摇头道:“我刚回长安,对诸事还不甚清楚,只略有猜测。”
李腾空于是把从陈希烈处打探到的消息悉数说了,道:“李献忠之所以叛乱,起因在于安禄山杀了他的部将哥解……”
薛白一直对安禄山有敌意,若是为了对付安禄山,或有可能让他揭破杨国忠与安禄山合作诬陷她阿爷之事。
“都有哪些证据?”
“陈希烈没说,但我听十一娘说了些事,阿爷备了一手以阻止李亨登基,曾授意安禄山养兵自重,并给了他一些舆图及大唐各镇兵将部署的卷宗。此事近年来渐渐被朝中一些官员知晓,故而众人皆言安禄山有不臣之心。想必是为了消弥这种声音,安禄山把这些证据交了出来,全部推给我阿爷与李献忠,作为共谋造反的罪证。”
薛白听了,目光一动,留意到一个颇重要的细节,问道:“李十一娘竟知晓这么多事,那么,杨齐宣也知晓了?”
“是。”
“怪不得,杨国忠让杨齐宣出面作证。”
薛白沉吟着,心想杨齐宣能成为指证李林甫的证人,其实也能成为指证安禄山的证人。
可惜,李隆基不会信的。
若是利用杨齐宣向更多有识之士证明安禄山的野心,发展自己的势力呢?
李腾空等了一会,见薛白一直在思忖,心中渐有了希望。
她试探地问道:“依这思路,有可能翻案吗?”
薛白没有回答,而是道:“陈希烈想必是故意告诉你这些的,他什么都清楚,但不敢亲自做。多留了一手,想着万一事有变化,你也有能对付杨国忠的手段。”
“如今回想起来,是这般,陈希烈这般,不论事情如何发展,他真是不亏的……还真是又精明又懦弱。”
两人于是都笑了笑,仿佛要由此再次携手合作了。
然而,薛白又道:“可陈希烈还是站在杨国忠那边,你可知为何?”
“为何?”
“你阿爷即便没有与李献忠共商谋反,也与安禄山共商谋反了啊。”
李腾空这才意识到,薛白想对付安禄山,大可先给李林甫定罪,且办得越重越好,哪怕把李家满门抄斩了,到时木以成舟,再找机会牵连安禄山,成功的把握还大一些。
也许这正是杨国忠的思路。
她顿时失望,感到一阵无力。
薛白叹道:“你阿爷确有不臣之心,在圣人看来亦是如此,要脱罪是不可能的。”
“嗯。”
李腾空道:“我明白的,其实你的立场,该是与杨国忠一样。”
“不尽然,我还是会尽力保全你家人性命,但能做到什么程度,不好说。”薛白道:“我只保证,我会全力以赴。”
李腾空诧异道:“为何?”
“不冲突,即便你阿爷翻不了案,无辜的家眷也可以救。当然,李家良莠不齐。其中有些恶劣之徒,我爱莫能助。”
“我是说……你为何要出力?”
薛白叹道:“你想的太多了,你不需要替我想一个理由。”
“可你是官啊。”
“我是官不假,但首先我是我。若一定要理由,那就是……因为他们是你的家人。”薛白看向李腾空,问道:“为了你,这理由够了吗?”
这是近乎告白的话,使她不由错愕。
她一直以为,他在官场做事需要一个有利可图的理由的,因为对两人之间的情义没有信心,毕竟他曾不愿娶她。
此时她才发现,两人的情义于他也很重要。
脑中不由浮现起彼此曾有过几次拥抱,她无意识地上前一步,抬了把手。
对视的目光没有移开,两人有了一个久违的拥抱。
“其实,我没想过能改变什么事,只是想尽力做些什么,求一个心安罢了。”
“嗯。”薛白道:“你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可以吗?”
“有我在。”
这一句话,李腾空顿觉肩上的重负松了下来,她把头埋进薛白怀里,终于狠狠地哭了出来。
像是过去许多年忍下来的泪水,要在今日一次流干;像是心里最坚硬的壳由此忽然碎掉了,将最柔软的部分交给了他。
什么修道之心,什么出尘之态,尽数被她抛开,她放肆与薛白诉说着她的心里话。
“我早就知道阿爷那般行事要落得这个结果……可怎么劝他们也不听……”
说过了家事,她甚至还埋怨了他。
“还有你,一走就是那么久,音讯也无……昨日好不容易回来了,一句话也未与我说……”
薛白没想到她这样清高之人也会有这样的小女儿之态。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