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不是一次偷袭就能击败的,撑到天亮,我斩杀王忠嗣!”
这个夜晚充斥着血与火的混乱。
李归仁知道他处于腹背受敌的状态,麾下的勇士死了很多,且死得并不值当。
但他们的大营就像是一个大胖子,是不会被两个小孩前后跑来一顿拳脚就推倒的。
总之,损失有,也许还不小,但不至于太快败亡。
一个个战士倒了下去,不知损失了多少性命之后,一抹鱼肚白终于出现在了东方。
阳光照在李归仁脸上,他已满脸是血,却是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太阳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能够驱散夜袭给整个范阳军大营带来的恐惧。如此,大军才没有完全溃败的风险。
而他也终于可以放手组织反击。
“反击!”
李归仁呐喊,喝令曳落河先冲杀王忠嗣部。
一整夜,曳落河是受到最多攻击的一支军队,云中军、天兵军极有默契地对它形成了前后的夹击。
因为是处于被夜袭的状态,安禄山麾下其他军队并不能且不敢对它进行支援,能在混乱中稳住军心、拱卫安禄山,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如此,自然是曳落河军的的损失最大。
李归仁并不知道这一切的原因是他儿子在王难得面前狠狠地吹了牛、把曳落河夸成天下无敌,王难得觉得不歼曳落河,便平定不了安禄山叛乱。
至天明,李归仁收拢起来的曳落河军只有三千余人。
他一边派人去请安禄山下令全军攻王忠嗣的大旗,一边做着最后的动员。
“勇士们!你们是最好的!”
在他身后,独孤问俗还在艰难地组织防线,阻挡着王难得一轮又一轮的冲锋,每一刻都有勇士倒下,但他们确实是最好的,体魄、技艺都是精挑细选的。
连成了尸体都比别的尸体更硕大。
相比起来,天兵军驻守北都、养尊处优;云中军刚换的主将,指挥不顺。如果不是偷袭,他们根本不堪与曳落河一战。
“你们是东平郡王的养子,花费在你们每一个身上的钱,能够养十个普通的兵士!现在,你们养父最大的敌人就在你们面前,该做怎么?!”
“杀!杀!杀!”
曳落河军终于爆发出震天的呐喊。
在被夜袭之后,没有溃败,反而能够反击,放眼天下,只怕没有几支别的兵马还能做到。
像是一盆水被泼出,勇士们策马向王忠嗣的大旗倾泻而去。
“轰!”
前方的战场上,忽然爆发出了巨响,有奔腾中的曳落河军勇士,连人带马被地上的炸药包炸得四分五裂。
这对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他们,又是心灵上重重的一击。
飞溅的血肉在眼前落下,王忠嗣抿着唇,目光克制,望了一眼安禄山的大旗,衡量着能否击败曳落河,以及击败曳落河之后还能否击败安禄山。
他承认这一战有非常多运气的成份,如果王难得没来,他也已经派人绕到反军大营的北面去放烟花了,期望吓得敌人心虚,然后发起夜袭。
好在,薛白一直以来做了很多的准备,王难得还是奇迹般地赶到了。
王忠嗣很多时候都觉得,薛白是他的一个福星,若没有薛白,他也许早几年就死在某桩大案里了。
可即便如此,他的时间也不多了,圣人的诏书比战鼓催得还急,一天、两天,他必须尽快击败安禄山。
这又是他运气非常不好的一方面,若依他们的原计划,王难得抵达之后,本是还有一个协调、准备的过程,而非这般仓促一击。
另外,天兵军的战力确实远不如朔方、河西、陇右的兵马,北都太重要,反而使得驻军缺乏战斗经验。
战况并不理想,没能一夜击退反军。
天亮了,留给王忠嗣的时间并不多。
他忍着喉咙里发痒的感觉,没有咳出来,而是以发酸的手臂,高高举起了他的长刀。
然后,利落地一踢马腹,驱马上前。
“节帅?”
还在等王忠嗣命令的旗令兵一愣。
薛白策马赶上前,提醒道:“我们还有炸药包。”
“太慢了,士气不可缓。”王忠嗣喉咙里有痰或血,声音不畅,干脆喊道:“随我杀敌!”
现在是天兵军士气最高之时,但等炸药带来的震慑力过去,将不再有任何提振士气的手段了。他必须趁热打铁,尽快打出战果。
战机转瞬即逝,绝不容犹豫。
这是名将对战场的敏锐感受。
薛白迟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跟着策马而上。
“随节帅杀敌!”
旗手连忙举着旗跟上。于是,天兵军士卒激动之下,忘了自身战力的差距,跟着旗帜,迎上了向他们杀来的曳落河军。
那杆旗上的“河东节度使”字样如今其实已经名不副实了,但王忠嗣还是当年兼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