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大军驻守潼关,遏制住了他们的西进攻势。
“把李琮押下,审!”
既不能撤换哥舒翰,更不能让圣人退位。眼下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一则凡事照旧,只需依既定战略,平定安禄山毫无疑问,到时明升暗降把哥舒翰调回长安荣养。可如此一来,一切就只寄望于哥舒翰忠心听话了,实则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是,当时高仙芝从城头押下来时还在大喊,军中士卒们是亲眼见他被斩首的,杜将军有何疑惑。”
“正是,圣人疑哥舒翰有异动,命我改隶于他,以方便探知他的心意。”
禁卫们冷峻地摇了摇头,虽无言,但也表露出显然是出了坏事。
可其实连杨玉环也不知薛白这次犯了什么大罪,使得李隆基如此严令要捉拿他。
大唐开国以来,一直都不缺太上皇。李隆基若退位,至少能继续享乐。可杨国忠显然是必死的,否则连圣人都引咎了,新帝还能一个罪人都不杀吗?
杨国忠惶恐地哀求了许久,忍不住抬头一瞥,见到了李隆基那冰冷的眼睛,终于反应过来——圣人怎么可能愿意退位?绝不可能的,只是在拿话敲打自己而已。
“又出了甚大事,这般严重?”张云容故作轻松,巧笑嫣然地问道。
“我有紧急军务要回灞上!”
说着,他看向另一人,道:“樊牢,你说。”
王思礼遂无言以答。
“允。”
杜乾运反而一挥马鞭,冲向城门。他知田良丘一定已经被扣押了,他必须尽快离开潼关,向圣人禀报高仙芝以及炸药之事。
“牵制?哥舒翰与安禄山两个胡人联手又如何?”
“我没问这个。”杜乾运笑道:“我是说吴监军心善。”
他用一个字就能断送掉数百万人的幸福,因为他是这世间最接近神的存在。
他咳咳两声,接着放低了声音,道:“军中之事,绝非我一言可决。不谈田良丘、吴元孜等人盯着,哪怕是陇右将领中,有多少人敢随我们兵谏?”
“高……张光晟,你先说吧。”
“臣以为,或撤换了哥舒翰?”
他双手轻抚着的,只有他屁股下的那一把椅子。
他根本看不到那正在潼关拱卫关中的二十万男儿,更想不起他们也是旁人的丈夫、儿子、父亲……他就是要他们去死。
然而,待到夜里有人敲门,他立即便醒了过来,双眼明亮,岂还有半分醉意?
杜乾运大感惊恐,问道:“这些话是何意?高仙芝不是已被斩首了吗?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什么?!”
但他们是陇右兵。
杨国忠领旨,却不走,因为他知道这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甚至要激化冲突。果然,李隆基很快又否掉了这个命令。
在边塞的黄土地上守卫了半生,他们守的不仅是圣人、长安,也是身后的无数人,因为他们是那些人的丈夫、儿子、父亲、兄弟、朋友,甚至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贵妃,打听到了。”谢阿蛮趋步上前,小声禀道:“他月余前在雍丘,大败了叛军,想要收复开封。”
“圣人,哥舒翰一定是要反了!”杨国忠见他不语,只好再次提醒道。
田良丘问道:“疑在何处?”
事实上,他们有另一条出路,那便是与叛军合作,一起“清君侧”,此事,安庆绪已不止一次遣使游说过哥舒翰。
她试着像过往那样故作不经意地以妙语化解圣人的怒气,结果却被喝叱了一通,之后圣人遂开始冷落了她一阵子,显然是要她好好反省,休再为不相干的人操心。
“他故意‘中风’,便是为了试探朕的心意。当时朕尚且未曾换了他,何况今日,一旦下旨,二十万大军西进兵谏,你来挡吗?!”
“噗!”
城楼内,王思礼咬牙说了一句,双眉倒竖,颇显果决。
颜春卿身后又有两个将领,头上的盔甲都压得很低,脸上缠着带血的裹带,让人看不清面容。
这条路断然是不能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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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关。
杨玉环遂招过张云容,道:“你去圣人处探探,是晴是雨……”
“臣遵旨。”
王思礼沉默了片刻,终于有些沉郁地吐出了一个字。之后,他反而痛快了许多。
“那就先平定了叛乱,再以平叛之威振臂一呼。”
“等平定了叛乱,只怕就来不及了啊。”
“停下!”
他之所以如此,乃因这几人是他军中最可能不同意之人,可没人有异议,他们都点了点头。
“圣意既决,也唯有如此了,否则再拖下去,朝廷追咎起来,断了潼关的粮草,万一大军哗变,更是不妥。”
想必等到太平时节,薛白回来了,无非是像以往那般于御前谈笑之中把罪名洗清过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