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回李俶。
眼看差一点就要拿下李俶,突然横生枝节,郭千里气得跳脚,发出号角,催促姜亥率部去战李倓。
姜亥却非郭千里麾下,既不得薛白命令,又看李倓骁勇、禁军兵马太多,不愿士卒们有无谓的牺牲,遂只放箭驱赶李倓,并不上前交战。
“气煞我也!”
郭千里眼看薛白大步赶来,抢先道:“你的人怎不杀过去?!”
“你为何不一箭射杀了李俶?”薛白反问道。
“咦,你这话说的,他是皇孙郡王,我如何敢杀?”
“他是叛逆。”
“那是你说的。”郭千里道,“你说谁是叛逆我便杀谁吗?”
薛白被他气笑了,招手让他上前,小声问道:“你看出我故意让你杀他了?”
“当然,我又不傻。”郭千里拍拍胸膛,道:“但我可不会轻易跟着你作乱,我身为龙武军大将,当忠于圣人,哪个皇子我都不站。”
“是,你不傻。”薛白问道:“知道为何这么多年官位起起落落,偶尔起起一直落落吗?”
“为何?”
“你只看陈玄礼不站任何皇子,你却没看到他早几十年就立下从龙之功了?”
郭千里一愣。
薛白拍了拍他的背,道:“你要是不会站队,你就看聪明人怎么站。”
陈玄礼也已大步赶来,向山下高声大喝道:“所有禁军听令,忠王父子反了!拿下他们……”
“假的!毁了容的!”
李俶匆匆逃回,第一件事就是拉过李倓,这般说道。
李倓的反应竟是有些失落,首先遗憾他的祖父已不在人世了。
“薛白必然是弑君了。”李俶又道,“圣人就在他手上,为何要以毁容者替代?必是他弑君了,我不过是提前把真相演给世人看。”
话虽如此,可经历了他这些反应,眼下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陈玄礼等人已经彻底被逼到了他的对立面,开始煽动禁军。
李俶原本还想号令禁军平叛,然而他渐渐意识到,再纠缠下去,要被当成叛逆平定的人会是他。
“阿兄不该贸然动手的。”李倓观察着局面,很快做出了判断。
说罢,睥睨了李辅国一眼,冷冷道:“我说过,别再让我看到你干预国事。”
李辅国顿感心惊,应道:“建宁王饶命,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咚!咚!咚!”
对面的战鼓大作。
郭千里的士卒们已经奔下山来了,如今还跟着他的人不多,只有数百,但与姜亥合兵也凑成了千余人的阵列。再加上陈玄礼、薛白纷纷跨上战马,大旗高举,以天子名义威慑禁军,很快使得李俶这边军心动摇。
“撤吧。”李倓道,“把人马带回河朔再谈。”
“撤!”
李俶下令鸣金,同时不忘宣扬是“荣王交构薛白,假传圣旨”,又称朔方兵粮充足,以激励动摇的军心。
“让叛逆与胡羯留在关中自相残杀,我等先往朔方,整顿军务,收拾河山!”
队伍缓缓后撤,本以为薛逆的兵力少,必不敢来追,没想到的是,却有数骑远远奔来,隔着一箭之地,始终追逐着他们。
“回去守长安啊!”
夕阳下,张小敬策马奔跑在关中平原上,不断地向他往日的同袍们呼喊着。
他没有再提谁是叛逆,谁是忠臣,因为连他也分辨不出了。
在他眼里,薛白与背后的太子未必真就是清白的,不重要,他已经厌倦了被卷入储位之争,被当成棋子一样利用来利用去。
李琮、李亨、李琬之间,谁能当皇帝,对于他这样的普通士卒而言有什么打紧的?他根本就不在乎。
当发现那些权贵们带他出长安,去蜀郡也好、去朔方也罢,考虑的根本就不是如何能守住社稷,那些人只考虑自己的权力和利益。张小敬猛然醒悟过来,他只有一个愿望——回去,守住他的家。
管它是忠是奸,管它是弑君是护驾!
“回去!我们的家在长安!”
张小敬追了很远,像是追日的夸父,一直追到太阳在遥远的陇山落下来,天地陷入了黑暗。
他勒住缰绳,感到嗓子哑得像是要着火。
回过头,他看到了身后有无数的火把,像漫天繁星一般。
那是薛白已经率部追上来了,以及许许多多愿意与他一起回去守长安的士卒,正在整队。
他其实已追回了很多人,于是满足地咧嘴大笑起来。
“张小敬!”
正掉头东向,夜色中忽然有人向他喊道。
“老三?”张小敬听出那是他队伍里的同袍,惊喜不已,“我还以为你被灭口了。”
“哈,我才没那么容易死,还要和你回去守长安。”
张小敬问道:“你不是说得到河朔立功劳?跑回去长安送死,到时那么多无名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