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敬略微地犹豫了一下,行礼退下。
“慢着。”张伯仪喝道,“禁军是否在埋伏我等?!此事若不说清楚,今日我等就不走了!”
他们不愧是骄兵悍将,手里没持武器,身上没披盔甲,在宫城之中面对禁军,气焰反而还要嚣张三分。
“出宫!”
李光弼却是当即喝止住这些将领,向王难得点了点头,径直带人出宫。
至于杨国忠挟持杨贵妃之事,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大不了就是死一个杨贵妃而已,无关大局。
“节帅。”
出了宫,张伯仪当即赶到李光弼身边,低声道:“庆王必有准备,欲夺你兵权,请节帅先下手为强。”
李光弼抬起手,道:“我自有考虑,先平叛。”
“可陛下的旨意……”
张伯仪说的“陛下”指的是灵武的新君,这是他们此前早就确认过的事,可李光弼今日的态度却是有了改变。
“节使难道没看出来吗?庆王包藏祸心。”张伯仪不由大为疑惑。
李光弼当然看出来了,薛白想武力夺他的兵权。
另外,他心中还有个疑惑,倘若薛白真是命人把圣驾护送到蜀郡,那么,该非常有底气说服他才对,如何还会布置下这么多的埋伏?
这种情况,更像是薛白临时得到消息,而改变了计划。
但不着急,只要圣人是在蜀郡,那就没人能挟持得了圣意,诸王之中,谁是忠,谁是逆,一封圣旨就能见分晓。
立政殿。
血不断地从杨国忠脖颈中流下,洇湿了华贵的地毯。
李琮上前,探了探杨国忠的鼻息,叹了一口气,彼此都是毁了容的人,难免有些惺惺相惜。而眼下更重要的是,该拿蜀郡的圣人怎么办。
“你们……”
李琮正要开口指责殿内剩下的三人窜连欺瞒他,想到高力士的态度,连忙显出关切的神色,道:“陛下,果真无恙?”
薛白从怀中掏出王难得悄悄递给他的公文,展开给他们看了一眼。
高力士目露欣慰,杨玉环却是失望惊恐,李琮则试图用满脸的欣慰掩饰内心的失望惊恐。
“天佑大唐。”李琮牵动嘴角笑道。
“不见得是天佑大唐,圣人这些年,确实太昏庸了。”
薛白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仿佛因殿中只有他们几人就有恃无恐。
之后,他话锋一转,道:“但高将军也知,我们要做的,一直都只是劝谏圣人,李亨才是兵变、称帝的那个。”
高力士叹息着,闭上眼,不再言语。
李琮遂以眼神问询薛白,高阿翁这是何意?
“请殿下迎真正的圣人回长安,向圣人请罪。”薛白道。
结合前面的话,就有好几层意思可以琢磨了。
首先,圣人抵达蜀郡之后,第一份旨意居然没有马上点明几场兵变中的叛逆,为何?可见,他虽然发怒,但也知道两个儿子一个据着灵武、一个守着长安,不能马上翻脸。那么,势必要打压一个、拉拢一个。
所以薛白强调“李亨兵变、称帝”,要李琮承认“真正的圣人”并且“请罪”。
他竟是在对圣人犯下无数大罪之后,还认为自己能与圣人达成共识。
再回想薛白之前说的圣人近年昏庸,可见那“请罪”指的还是迎回圣人之后,请圣人退位为太上皇,由他李琮继位。
这便是他们这边提出的条件——承认圣人,让他以太上皇的身份安享晚年。
高力士闭目不语,意思是能同意这个条件。李琮仔细想了想,这是他能够接受的条件。
若是能成,简直是把坏事变成好事。如此,还能破解了李亨夺取朔方军权、在灵武称帝而形成的局面,借着圣人之名,更名正言顺地收服各镇大将。
但,他怕。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害怕,所以方才会被杨国忠迅速说动心。
“陛下……能体会我们的苦心吗?”李琮问道。
薛白叹息道:“这一路南下,陛下一定吃了许多苦。”
试想李隆基孤身一人到蜀郡,目前的局面肯定不顺,不可能翻脸。另外,流落在外吃苦,岂能好过回长安享福?
李琮道:“是啊,陛下一辈子治理天下,一定不习惯吧?”
他还是担心圣人不肯放权。
“所以得多遣使到蜀郡,关心陛下。”薛白道:“殿下莫忘了,你守住了长安城,你身后是大唐的民心。而忠王还未出兵。”
李琮恍然大悟。
是啊,凭借着守住长安的大功,他完全有与圣人谈判的资格。
他也不需要很孝顺,只需要表现得比李亨孝顺,或者说威胁不如李亨大就足够了。
“那,我们得派人联络……方才杨国忠说的是?”
“崔圆。”薛白道。
被杨国忠的血弄脏了的殿内,一场权力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