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雍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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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端坐于上首,从容不迫地饮了一口水。
帐中,被五花大绑的两个俘虏正在大眼瞪小眼。
李怀秀一见到史思明就发了怒,破口大骂。
“废物,我早该知你是废物!当年我大败安禄山杀得你丢盔弃甲,只身躲入山谷。悔不该听你这手下败将之言,兴兵入唐……雍王殿下,都是史思明欺骗了我啊,其实我是大唐的忠臣!”
这般一宣泄,都不必查验,便知这史思明就是真的。
浑瑊见状,目光便落在史思明身上,没有移开。
史思明身上受了好几处伤,大败之后身上依旧有一股凶狠彪悍之气。
他听了李怀秀的话,心中登时恼怒。
当年之所以被李怀秀击败,那是安禄山指挥不当、急于求成,他早就意识到不对了,又岂是他废物?
再说此次之败,若是李怀秀能半个时辰击唐军大营,他们完全有机会大胜,败就败在李怀秀误事!
但史思明没有开口反驳李怀秀,没有意义。李怀秀之所以说这些,是因契丹还有被唐廷招抚的可能,而他则是必死。
史思明的目光落在了薛白身上,开口道:“你就是薛白。”
“放肆!”刁丙叱道:“大唐雍王在此!”
“我听过你的诗。”史思明确实是喜欢诗,道:“相比李唐宗室之身份,我更敬伱是个诗人。”
这样从容不迫的语气,平常的话题,让他显得雍容了一些。
史思明又道:“你我诗风,风格很像。”
“也许吧。”薛白道。
“若没有你,我必已夺长安,推翻大唐!”史思明又有了傲气。
“你错了。”
薛白摇摇手,谢绝了这种恭维,难得与史思明说了几句交心之言。
“若没有我,你们一样会败亡。大唐气数未尽,民心尚在,还有无数忠臣良将匡扶社稷,这是势,势在人心。而你们从来都不得人心。”
话到后来薛白也略有些意兴阑珊,又道:“我只是顺着大势,帮着引导了一小把而已。”
史思明冷笑,道:“你们想当唐的顺民忠狗。我不同,我只服强者。”
他眼中有不易察觉的光芒一闪而过。
与薛白说这些,他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早就知晓薛白谋篡的野心。
那么,薛白其实是有与他合作的一点可能的。前提是,需要告诉薛白一些养寇为重、成大事不拘小节的道理。
方才这句话,他就是想激一激薛白。
可薛白根本不接茬,云淡风轻地道:“强者?时势造英雄罢了,我眼中没有强者,只有世间万民、千年传承。”
史思明一愣,再看薛白,目光就有些疑惑,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他本以为薛白是个雄才大略的枭雄,此时看,却是一个脑子不清楚的软弱之辈。
想像中薛白像彪悍凶狠的史朝清,实际上似乎像是优柔寡断的史朝义。
可他跪在这,薛白坐在那,成王败寇,让人无话可说。
这般一想,愈发悲凉了,史思明不由叹了一口气。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薛白似乎觉得与他谈话没意思,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
史思明还待说些什么,有士卒进来,禀道:“雍王,两位节帅想见见俘虏。”
“见吧。”
薛白随口应了,自去探望薛崭。
史思明见此情形,便知与薛白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所能求的,唯有死前的尊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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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瑊跟在薛白身后,进了伤兵营,以有些好奇的目光看向了躺在担架上那个与他同龄的年轻人。
“阿兄。”
薛崭还想挣扎着起身,被薛白拦住。
“躺着吧,大夫说你身中数十创,何必这么拼?”
“我知贼首对阿兄有大用,誓要为阿兄擒回来!”
薛白没有否定他,而是点了点头,道:“军中都夸你勇冠三军,往后也是名将了。”
“真的?!”
薛崭大喜,连忙撑起身来,结果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他目光扫过了一旁的浑瑊,笑容就不自觉地收敛了一点。
虽然嘴上绝不可能承认。可事实上,在浑瑊面前,他私心里是不敢自诩名将的。
毕竟他也听说了浑瑊只身破阵之事,且以一敌百硬生生地活捉了契丹可汗,
反观自己,只战一个史思明,就差点一命呜呼。
薛崭才移开了眼神,却听浑瑊忽然开了口。
“你这人,倒还真是了得,竟能擒了史思明。”
薛崭先是一愣,接着不由深感骄傲。
连自己服气的人都佩服自己,这感觉让他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