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第一批拜倒,之后是李岘这样立场相对中立的官员,到最后,像元载这样倾向于薛白的官员见大势已去,也纷纷附和。
于他们而言,由太上皇临朝,那就是暂时不立皇帝,明面上是等薛白归还长安,这并非不能接受的结果。
末了,颜真卿、杜有邻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也是附和。
李亨不由愣住了,他转头看向了李俶,以眼神询问着。
然而,事态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兴冲冲地举事,最后却像是看了一场热闹一般。
“太上皇帝?这算什么?太子依旧是薛白,那我们呕心沥血的宫变,变在何处?!”
“若无法保证社稷不落入外人之手,我死不瞑目!”
散了朝会,李亨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气,在张汀、李俶面前大发牢骚。
他觉得李隆基、薛白就像联手了一样,薛白出京一趟,李隆基则留下来看着场面,不给他可乘之机。
“我才是他的儿子!”李亨愤怒地指着自己的胸膛,“二十年前,我就是太子了!”
李俶则还算是冷静,道:“眼下的关键是,薛白死了没有。”
张汀道:“消息这两天就会回来。”
“回来的也有可能是薛白。”李俶道,“阿爷不必太担心太上皇帝,他已经老了。只要儿臣能有兵权,除掉薛白之后,扶阿爷登基,易如反掌。”
李亨烦躁不已,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听任李俶安排。
他终于有些后悔了,当年不应该除掉李倓。
李倓才是他最优秀的儿子,有谋略,能统兵打仗。如今若是李倓还在,断不至于让李隆基摘了果子。
是日,长安戒严,李俶则派出探马西向,打探薛白的动向。
然而探马才出城,当日竟然就跑回来禀报了。
这时已近傍晚,李俶还在看着禁军名单,思忖能拉拢哪些人,听到通报,连忙去请李亨与张汀。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已经回来了,就在城外……”
“谁回来了?”张汀带着期冀,问道:“是田神功?”
“是薛逆。”
“什么?他带兵攻回来了?”
“他只带了两百余人,现在就在城门,没有攻城。”
“这是何意?!”
“小人不知。”
李亨于是再派人去打听,等他的人再回来,城中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薛白驻在城外,大肆宣扬自己遇到了田神功的兵变,审问之下得知李亨要谋逆,这才匆匆赶回长安。
长安风向一昔巨变,朝野舆论顿时沸腾,纷纷斥责李亨谋反。
可想而知,这必然是薛白提前布置的,许多人连太上皇临朝莅政都没听说,反而先得知了李亨谋反。
“果然,他是故布疑阵,想要诛杀我。”
李亨得知消息,也有些后怕,道:“可他一定也没想到,我根本就没有登基。”
“现在怎么办?”张汀问道。
李亨遂看向李俶。
李俶径直道:“我带兵去杀了他。”
“理由呢?”
“不过数百人,先杀了,岂会找不到理由。”
“万不可再失手了。”
李俶脸色沉重地点点头,其实也没多大把握。
他知道,这边一旦先出兵,那就坐实了他们与薛白有一方谋逆。成王败寇,当然是败的那方谋逆。
至于薛白被挡在城外这件事,他也十分警惕。
以薛白如今的威望与实力,城中不可能没有内应,原本大可以率大军归来,长驱直入杀入宫城,为何却不进城?
或是真的被吐蕃牵制了主力,或是为了占据大义。
可李俶根本就没有选择,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他只能趁薛白还没进城,一举将他歼灭。
李亨也没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李俶身上,他知道李俶有可能还没杀到薛白面前,带的禁卫就溃散了,于是第一时间去求见李隆基,请求李隆基下诏宣告薛白逆罪。
不想,才同心协力了一次的父子立即就有了分歧。
“谁让你出兵的?!”李隆基勃然大怒,拍案喝道:“你还真以为是长安城门拦住了他?朕以太上皇帝之名莅政名正言顺,他师出无名,能奈朕何?你们一旦出兵,反而给了他借口,还不把人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