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都没有再去那个荒芜的蹴鞠场。
他不需要坐在那块硌人的石头上,他自有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坐;他也不需要一个只属于他自己一人的空间,因为天子富有四海。
他渐渐模糊了自己当时在李隆基面前说过的话。当时他说,终有一日要让世人知道他其实不是李倩。如今回想起来,似乎是为了故意激怒李隆基。
或许当时是出于真心,但现在薛白似乎也开始淡忘了。
究其原因,朝堂上有很多像颜真卿这样的良臣,他们也多是忠于李唐社稷。随着时局安稳下来,薛白并不想辜负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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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固怀恩回到了长安,住进了他在承明坊的大宅。
出乎他意料的是,朝廷并没有对他秋后算账,只是不断地强调他是老老实实奉诏归京的,然后恩赏不断。
他本就有背疽,因怒急攻心,背疽愈发严重,加上断了手指,失血过多,身体一下子就衰败下来。终日都只能趴在软榻上。
仆固玚找了很多人来服侍他,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长安繁荣,官场的应酬又多,自打入京,仆固玚大部分时间都是不着家的。
偶尔,仆固怀恩能见到儿子,都是迫不及待地开口大骂。
“你如今终日沉迷酒色,能济什么大事?!”
“孩儿要成什么大事?还不是父亲犯了糊涂,如今孩儿只好修复人脉关系。”
“够了!”仆固怀恩骂道:“人脉?你难道不知那些官员都是得了授意,引你歌舞升平,好给各地的藩镇看……”
“那又有何不好?”
仆固玚竟是反问了一句,接着上前,道:“阿爷啊,我们回了长安,过轻省些的日子有什么不好的?不用再打打杀杀,不用再吃风沙。我还听说,长安的大夫医术高超,或许能治你的背疽。”
仆固怀恩摇头不已。
他偏是不甘,末了,又道:“报纸上都说,我一接到旨意就回京,称我‘恭谨逊顺’,是吗?”
“是啊,阿爷。”
“那我的骨气在哪里?若不是你这逆子,我能与朝廷叫板,这份果敢强势,旁人就都不知吗?”
仆固玚讶道:“为何要让旁人知晓?到时又弹劾我们。”
仆固怀恩恨铁不成钢地闭上眼,偏是无法与儿子说出心中的愤懑。
他反复想强调的是朝廷待他不公。
一是他曾辅佐李亨,所以没得到李唐应有的重用;二是他送女儿和亲回纥是出于忠心,却被指责为有异心;三是他想让仆固玚继承节度使之位是为了补偿他仆固一族战死的那么多人。
他的反抗,是为了宣告这些,而不是为了宁国公的爵位,不是为了现在这种安乐等死的生活。
结果,一回了长安,根本就没有人再听他说那些委屈。
所有人都在赞他恭谨逊顺,把他放在花团锦簇的软榻上,让他自己等死。
次日,仆固怀恩命人找来了一个读书人。
“见过宁国公。”
“我听说,你是万年县写文书写得最好的人之一,报纸上多次刊了你的文章。”
“是。”
仆固怀恩道:“你帮我写一篇自罪状,我要递交朝廷。”
“宁国公府中该是不缺幕僚,为何要学生来写?”
仆固怀恩皱眉道:“因为我的幕僚不肯帮我写。”
说罢,他就径直口述了他要表达的态度。
在这件事之前,他就曾经给李亨上过一次自罪状,说他自己几大罪状,比如对社稷太过忠心,为李亨立下了汗马功劳,又为了李亨把自己的儿子都杀了……总之全是反话。
他这人就是这个臭脾气,如今又犯了。
先是把他受到的三个委屈说了,他继续道:“因此,臣一时没能想通,差点举朔方之兵对抗朝廷,几至与朝廷翻脸,举刀与郭子仪相抗。若非老母相劝,又顾忌大局,险酿成大错,恳请圣人治罪。”
“仆固公,你这是为何啊?!”
“让你写,你就写。”仆固怀恩板着脸道:“一定要写得文彩斐然,义愤填膺。”
“可是,这样的奏折除了让你被降罪,再连累学生,还有何用啊?”
仆固怀恩道:“若不说出来,我一口气憋在心里堵得慌。”
“要不,学生给你通一通?不瞒仆固公,学生擅长一些养身之法。”
“闭嘴!你给我写,否则我要了你的命!”
“是,是,是……”
很快,那文人就动笔写了一封奏折,仆固怀恩看过,颇为畅快,连连称好,让他誊写了一遍,亲自盖上大印,封好让人递入宫城。
他还拿了一大笔钱,让对方将这文书投到长安的报纸上。
不论旁人怎么想,他要让天下人知道他反抗过朝廷的硬气,又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