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一般无二?”太史慈有些不敢置信,考虑到孔融年纪大了,眼睛有些不好,忍不住问道:“国相确定没有看错吗?世哪有这般巧合之事。”
孔融也是满脸感慨,“若非亲眼所见,老夫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真假天子相貌一致,毫无差别。”
“会不会是易容之术?”太史慈还是觉得太巧了,猜测道:“我听闻有一些精通易容术的高人,能模仿一个人的相貌和体态。”
“并非易容,也并非模仿。若是易容模仿,两位天子言行举止定然一致。”孔融回想起与两位天子相见时的画面,道:“虽然两位天子给我的感觉都分外真实。可许县那位懦弱,而邺城这位胸有雷霆引而不发,帝王威仪十足。”
“甚至……”
孔融脑海中再次闪过宣室内刘协挥斥方遒的雄心壮志。
“甚至什么?”太史慈追问道。
孔融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揭过这个话题:“单以私心而论,邺城这位更像天子。”
他不是不信任太史慈的品行,而是担心隔墙有耳。
今天匆忙跑回驿馆,袁绍必然会察觉他的安排了,把他太史慈留在驿馆的目的恐怕已经暴露了。
因而他不敢谈论和刘协复兴汉室有关的话题,否则一旦被外人听去,那就是一场灾难。
见孔融不说,太史慈也没有多问。
“国相既然觉得邺城这位更像天子,打算何时向天下人宣布?”
孔融心中惆怅,脸满是纠结的神情。
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虽然邺城这位更像天子,可像并不意味着真。两位天子,真假难辨。我不敢轻易决断。”
这个回答令太史慈很是疑惑。
许县那位不像天子,邺城这位像天子。
结果反而难辨真假?
见孔融满脸疲倦,却眉头紧锁,深陷真假天子的决断当中,太史慈赶紧说道:
“国相,莫要多想了。且好好休息,明日再入宫观察观察。”
“我如何能安稳入睡啊。”孔融心中有千丝万缕缠绕,胸口始终被一座大山压着。
两位天子,总得辨出一个真假。
他能逃避得了一时,又怎能逃避一世?
太史慈不愿见孔融如此忧心劳神,思虑片刻后说道:“曹操和袁绍想让国相鉴别真龙,难道真是为了拥护天子吗?以我看,他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大汉日渐衰微,九州大地诸侯割据。国相纵然辨出真龙,于汉室而言又能如何?如今的天子,无论真假,都只是袁绍和曹操手中的傀儡罢了。”
“既如此,国相又何必如此忧心劳神?”
太史慈对曹操和袁绍的目的洞若观火,他们只是不想背负假立天子的罪名,他们只想挟天子以令不臣实现自己的狼子野心罢了。
孔融闻言,浑身一震。
浑浊的双眼中,尽是痛苦。
太史慈所言,是他一直以来刻意忽略的要点。
如今这混乱的天下,谁还在乎天子是真是假?
即便他真的分清楚谁是真龙谁是伪帝,那又能如何?于汉室又有何益?
不过成全了奸贼的狼子野心罢了。
不!
汉室还有希望!
倘若邺城这位是真正的天子,倘若他今日所言的谋划能够施展开,汉室还有幽而复明的希望。
孔融再度陷入到了“大汉正统”和“大汉复兴”的抉择当中。
他为人刚直,志节不屈,对汉室忠心耿耿。绝对无法容忍大汉正统旁落他人。
可正因他对大汉忠心耿耿,绝不愿见大汉就是衰亡。平生所愿,便是再造炎汉。
“子义觉得老夫该怎么做?”
孔融看向太史慈。
他知太史慈武艺高强之外,为人机敏,心思细腻。
想来已经看出了一些东西,否则不会说出方才那番话。
“慈以为,真假天子难辨,国相不如对外宣称邺城的天子是真龙。”太史慈犹豫了片刻说道。
一番交流下来,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为何孔融一开始会说这一趟出门,他怕是要声名扫地,甚至连累孔家。
因为他心中分不清真龙,担心决断错了,大汉正统便要旁落他人。
如此便只能拖下去。
可拖的时间长了,必然会有损名声。
天下人都会以为他怕得罪袁绍或者曹操,或者是被袁绍或者曹操收买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得声名扫地。
太史慈不愿孔融声名扫地,又从他的口吻当中,听出了他心中属意邺城的天子,因而才会有如此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