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元老还未来不如和老夫说说……”
“坊间传闻,可是真?”
司马光点点头:“不瞒晦叔,坊间传闻不止没有夸大,以老夫之见,甚至未及少主聪俊仁孝之一半……”
吕公著沉吟片刻,然后问道:“既然如此,那君实为何要一意孤行?”
“少主既然聪俊仁孝,自能知善恶,辨忠奸……”
“身为臣子,倘若以为自己的才智,在主上之上……”吕公著意味深长的说道:“此取祸之道也!”
吕家能从吕蒙正迄今,代代出宰执!
甚至能逆着熙宁变法,兄弟两人轮流执掌枢密院。
这不是侥幸,而是实力!
一种对自身地位和自己角色的清晰认知的实力。
在这个实力的基础上,吕家长袖善舞,在四代不同性格的帝王面前,都能得到重用,也都能得到信任。
司马光摇头道:“正因为少主是如此聪俊仁孝,我辈士大夫才更应该在君前,坚持正道……”
“不然,若少主身边,没有君子正人,反而被小人邪党的言论充斥……”
吕公著听着,知道要是让司马光继续讲下去,他就又要钻牛角尖了。
于是故意假作理解错了司马光的意思,于是点头道:“君实之言,老夫亦深以为然!”
“少主身边,确实应该多进君子人物……”
司马光楞了一下。
吕公著却自顾自的继续说着:“经筵官,应当尽用正人君子!将那等小人邪党,统统逐出汴京!”
司马光被吕公著这一打岔,本来要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然后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确实!
天子教育,至关重要!
大行皇帝就是因为被王安石蛊惑,才走了邪路。
现在,天降一个这么聪明的少主,自然,要将王安石的三经新义和字说统统杜绝在外。
至少在少主亲政前,不能让其接触到。
就是……似乎有些难度!
司马光已经知道,少主会自己一个人在福宁殿看大行皇帝遗留的手书、奏疏和批示。
他记忆力很好,据说看过的就没有忘记的。
而大行皇帝的手书、批示里,岂能不提及王安石?
于是,点头道:“晦叔之言,老夫深以为然!”
“确实应该将那等小人邪党,从天子身边尽数逐走!”
尤其是蔡卞、许将、陆佃这样的人!
他们可都带着侍讲、侍读、讲书之类的头衔。
不把他们赶出去,天子身边就不得清净!
吕公著看着司马光的样子,他微微吁出一口气,他太清楚司马光的性子了!
不能逆着他说话,得顺着他的想法,他的思路。
不然他就会和人犟起来!
当年,王安石就是用那一封《答司马君实谏议书》彻底点燃了司马光的脾气。
从此,在司马光的字典里一切和王安石有关的法令都是邪法。
无论其出发点如何,也不管其成效如何!
吕公著于是笑着道:“那么,君实我等就先从此处着手?”
司马光却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他看向吕公著问道:“晦叔也是要来劝老夫妥协的?”
先将天子身边的小人逐出去?
不就是变相的拖延对王安石邪法下手吗?
他已经老了,而且得过重病。
拖下去,怕是到死那一天,都看不到王安石邪法尽罢!
吕公著摇摇头,道:“君实误会了!”
“老夫与王介甫,早已势不两立!”
“只是事情得慢慢来,一步步做……”
他当然不能告诉司马光,其实这两年他在扬州,在吕希哲的劝说下,试着用他的权力去监督、约束下面的官员。
禁止他们摊派、强贷青苗钱。
结果效果超乎想象!
百姓们都得到了好处,也不再畏惧。
当然了,吕公著何等精明?
他打死都不会用青苗钱的名义的——这样,岂不是表明他和王安石低头了?
所以他用的是常平仓钱的名义!
反正,主持扬州青苗钱的就是提点常平仓公事官。
而免役法就不要说了。
吕公著知道的清清楚楚,扬州府的官衙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靠着宽剩钱在维持。
尤其是修葺道路、水利这种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的事情。
一旦没有了宽剩钱雇佣民夫,那么就只能学汉唐,让百姓来服徭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