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过之处,无论士民工商,纷纷退避。
到了宣平坊中,刘挚老远就看到了御史台内,那一株株挺拔的松柏。
数不清的鸦巢,在树冠上林立。
乌鸦们嘈杂的叫声,在百步外就清晰可闻。
刘挚骑马到了御史台的官署前,他从马上下来。
立刻有着御史台的吏员上来,为他牵马去喂养。
元随们对着他拱手一拜,自去了附近茶铺、吃食店里寻消遣。
刘挚抬起头,看着御史台那熟悉的牌匾。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在心中发出呐喊:“御史台,我刘莘老又回来了!”
熙宁变法时,他曾担任检正中书礼房公事,属于变法派中的中坚骨干。
不止是王介甫赏识他,大行皇帝也很欣赏他。
然而一切在熙宁五年,急转直下。
王安石变法太速,不顾劝阻,强行推动。
刘挚当时秉承公义极力劝阻。
劝阻不听,便利用自己当时担任监察御史的机会,上书弹劾。
由此彻底得罪了王安石,被贬出京城,贬嫡为衡州监管盐仓。
这让刘挚始终在心中憋着一口气。
如今,在努力了十余年后,他终于重回了御史台!
而且,这一次他将以左司谏的身份,上监宰相,下劾百官,凡有失职、不当及违例之事,皆可尽言!
即使天子,也可以劝谏其过错,匡正其得失!
在刘挚跨入御史台的门槛的那一刹那,他在心中发誓:“王介甫,吾必让汝痛苦!”
在刘挚的袖子里,躺着一封书信。
写信的人,是在陈州的司马光。
司马光在信中勉励他‘当为天下直言,言他人不敢言之事’。
有了司马光的鼓励,刘挚已经满怀壮志。
第一步,从御史台开始!
于是,刘挚直入御史台,却并未按照惯例,去拜见负责御史台的御史中丞黄履。
恰恰相反,他直接走到自己的官廨。
然后将在官廨之中,提笔开始写弹章。
他要弹劾黄履!
罪名是结党营私、阿附宰执,畏缩不前!
证据都是现成的!
蹇序辰足以证明,黄履结党。
黄履在御史台,这数月来,一次也没有弹劾、指责过左相蔡确、右相韩绛,便是执政,也很少弹劾、指斥!足以证明他阿附宰执!
畏缩不前的罪名就更好找了!
天子在福宁殿里看王安石的邪说,他居然不上书匡正天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半个时辰后,一封文辞犀利,措辞严苛,杀气腾腾的谏章,便已经写好。
刘挚写好后,再三检查,确认没有犯忌,也没有错漏,这才重新抄录到正规的谏纸上。
用火漆封好,唤来官吏,命其速速送入宫中。
这是他的权力!
可以直奏天子,弹劾一切想弹劾的大臣,谈论一切他认为不合理的事情!
当刘挚的弹章,送到了通见司。
通见司的人不敢怠慢,立刻将之送到两宫手中。
同时送来的,还有监察御史王岩叟弹劾另一位监察御史黄降阿附权贵,党附黄履的弹章。
此外,还有监察御史王觌弹劾尚书右丞、中书侍郎兼侍讲吕公著、兵部侍郎兼侍讲范纯仁、中书舍人兼侍讲蔡卞、给事中兼侍读陆佃的弹章。
三位御史言官,不是在今日刚刚上任的,就是最近一个月履任的。
而且都是吕公著推荐的。
但他们上任后,便火力全开。
尤其是王觌,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直接烧到了举荐他们的吕公著头上!
……
保慈宫中。
两宫正在指导着赵煦写字。
赵煦的楷书,自然不用教。
但行书和草书,却很‘稚嫩’。
当然,他在书法上同样天赋惊人!
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已经渐渐掌握了行书、草书的一些诀窍。
临摹的字帖,更是似模似样了。
这让陪着他写字,指导他的两宫,大为欣慰,也无比满足!
而文氏则保持着她的安静和低调、懂事。
不时的给两宫和赵煦端来茶汤、饮子。
可能是在两宫面前熟稔了,所以她说话的声音,虽然依旧很轻,但不再如之前那般犹如蚊呐。
最起码,赵煦不必竖起耳朵了。
“官家可真是聪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