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君臣独对（1）

章惇有些惴惴不安的出现在了内东门下。

他怎么都想不到，官家居然会让他自己选时间觐见。

这就实在是让他惊疑不定，也让他满脑子都是猜测。

因为，官家上午才赐第司马光。

下午就又派人传旨，以一种极为罕见的姿态，表达出愿意迁就他的时间的态度。

谁不知道，司马光是旧党赤帜，而他章惇则是朝中如今最坚定的新法大臣？

正胡乱想着，閤门通见舍人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省佐，请随某来……”来人的声音很熟悉。

章惇抬头看了看，是狄咏。

乃是仁庙大将狄青的次子，本月中旬，官家通过太后以圣旨将其召回，任为阁门通事舍人，并兼掌了御龙骨朵直指挥，加带御器械，并自东上閤门副使，擢升为东上閤门使。

当年他经略湖南，狄咏就曾在他麾下听命。

而这个习惯，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的。

崇政殿内的长明灯已经都被人点亮。

他心中，对这位官家的评价，再次上升。

章惇不敢隐瞒，只能拜道：“臣愚钝，暂无解法……”

这位官家，简直是天生适合执政的君王。

至少对百姓来说是一个选择，也是一个可以逼迫形势户们让利的办法。

便听着殿上的小官家说道：“朕已经看过了卿呈递的青苗法检讨要略……”

只是平铺直叙的介绍了三位宰执对青苗法的态度。

能直接跳过所有问题，直指真正关键所在。

这是事实，也是青苗法之所以有无数非议，却依旧能得到无数士大夫官员支持的原因。

章惇立刻持芴而拜：“圣明无过陛下！”

章惇连忙拜谢，然后就坐到了一张被人搬来的椅子上。

一盏煮好的茶，被内臣奉来他面前。

难道是汴京城的赵官家？

“只是，事情总归要做！不可因噎废食！”

有的话，百姓就有选择的余地。

这正是问题的核心所在，也是旧党一直揪着青苗法不断攻仵的关键所在。

有没有，才是最重要的。

在心中，章惇更加惊讶。

在殿中右侧，一扇屏风后，有人影绰绰那是起居郎在屏风后，随时记录君臣言行。

这让章惇惊讶不已。

“若无青苗法，百姓荒年借贷无门，地方形势户趁势逼人……而有了青苗法后，地方形势户便开始为百姓出头、做主了！”

这旨意，确是官家亲口口授，然后交到了枢密院，又枢密都承旨草诏的。

而理由，朝中人尽皆知——朕慕嘉佑之政，而欲褒扬功臣，闻狄武襄公之忠，甚敬之，其以狄青子狄咏为阁门通事舍人并御龙骨朵直指挥。

正当章惇绞尽脑汁要想办法找理由的时候，他就又听到那位官家说道：“卿不必如此！”

然后他就回身，再次坐回御座。

而章惇和狄咏是老相识了。

章惇余光扫了一眼，就收回来，恭恭敬敬的对着那个已经坐在殿上御座的少年天子，拜了两拜，然后才道：“尚书左丞、门下侍郎臣惇，拜见陛下，愿陛下圣躬万福！”

章惇恭敬的接过来，然后茶叶的香味，让他鼻子动了动。

不多时，便到了崇政殿前。

于是，便将他还有韩绛、吕公著的意见，都介绍了一遍。

“来人，给章卿赐座、赐茶……”

狄咏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的领着章惇，走在冬日阴雨天的宫闱回廊下。

错非是先帝意志坚定也错非是先帝矢志于开疆拓土，收复灵夏、幽燕，需要大量的钱。

章惇再拜，说道：“以臣愚见，只需将青苗法中条例，限定为两分利息，且不许摊派、强借即可……”

“康国公则以为青苗法还细细检讨，详细条贯，并从中枢选派朝官，去往地方监督青苗法条例，旦有人违法抗命，即刻弹劾……”

“也愿意借贷了……”

章惇自然开始害怕。

因为，一般大臣觐见，都是要等官家的。

章惇是很聪明的。

“以臣愚钝之见，即使青苗法有种种问题，地方军州未能贯彻执行朝廷法令，胥吏上下其手……”

“但有青苗法好过没有！”

“是商洛的茶叶……”他心中一惊，这香味他不会认错。

那青苗法就真的要被罢废了。

“卿所言种种，朕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