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意,他已经完全的承担起了閤门通见舍人的职责。
他忽然提高了声调,说道:“以朕之见,卿所见、韩丞相之见、吕执政之见……虽所言不同,却殊途同归,皆乃吏治问题!”
若他亲自开口,判处青苗法死刑。
现在反过来,官家先在殿上等他了。
“官家已在崇政殿……”狄咏低声提醒了一句。
害怕这位陛下,趁着他今日独对的机会,对青苗法一击必杀。
而如今,官家却直接点出了青苗法的核心弊端。
章惇整理了一下仪容,狄咏则入殿去通报。
所以,他没有隐瞒任何人的说辞。
只听着官家站起身来,似乎踱了几步。
肯定不是,一定是让利的形势户自身!
所以,先帝才一直当没有看到这个问题,也不提此事。
殿上的官家,却在这个时候,悠悠的问了一句:“卿所言倒是合理……”
若是破家灭门了,他们恨谁?
于是,章惇持芴再拜,然后才亦步亦趋登上殿阶,趋步向前到了殿中。
章惇回过神来,连忙谢道:“多谢子佳!”
本以为狄咏不会如此迅速的接掌职权。
对皇帝来说怨归于上,恩归于下,实在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情况了。
“朕万福……”殿上的少年官家说道。
“只是如此一来,岂非怨归于朕,而恩归于下了?”
青苗法这个东西吧,好与坏先放开。
于是问题来了。
“东平郡公则认为,或许常平仓法更妙,不过青苗法若是改动合适,也能接受!”
于是,旧党大臣就可以光明正大,甚至打着‘为江山社稷着想’的旗号,对青苗法发动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怨归于上——地方官乱摊派,乱加钱,老百姓懂的也不多,只知道是赵官家的法令。
片刻后,他就出来了:“官家有旨,命省佐入殿独对!”
元丰四年的时候,狄咏任环庆路副总管回京述职时也来拜谒过他。
这其中昭示的东西,让章惇颇为激动,也甚为惶恐。
而且基本不可能再有恢复的机会。
“既是吏治问题,卿可有办法?”小官家用着稚嫩的声音问道。
“今日召卿相见,还请爱卿,详细为朕说之!”
章惇被吓得头皮发麻,连忙再拜:“臣惶恐!”
形势户不借,还有官府,哪怕同样九出十三归利滚利。
形势户们让利,百姓感谢谁?
不然的话,仅仅是这一点,青苗法也早就被罢废了。
恩归于下,就更好理解了,在章惇的逻辑,青苗法再有万般不是,也可以逼迫形势户豪强们让利。
因为正常来说,一般需要半年以上的考验、观察,閤门通见舍人才会被正式的允许接掌引见之权。
殿上的官家听完,似乎深思了很久,然后才问道:“以卿等所言,若要改的话,当如何改?”
章惇收敛心中的惊讶,持芴拜道:“臣惶恐,请为陛下言之……”
在商洛为官的那几年,让他彻底习惯了商洛茶叶的味道,反而不习惯喝福建的建茶了。
总结就是韩绛想改,章惇想小改,吕公著则想大改甚至干脆罢废,将常平仓仓法捡起来拾掇拾掇,用来取代青苗法。
章惇虽然是福建人,可他为官的起点,却是在商洛县。
“皇考的法令,自然是好的,只是下面的人,不遵从皇考的旨意,擅自变更国家法度,压榨百姓,败坏制度……”
“这就是朕今日召卿来此的缘故!”
“也是皇考当初,对朕叮嘱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