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放下最后一封有着安惇和傅尧俞的签押的奏疏。
他看向两宫,向太后问道:“六哥有何感想?”
赵煦假意的叹息了一声:“开封府胥吏索贿违法,实在是不可饶恕!”
“依法度,全部刺配沙门岛也不冤枉!”
这些家伙索贿的金钱,加起来价值超过了数百贯。
虽然有着十几个人一起分,但最少的那个起码也能分到十几贯。
“只是如此一来,整个僧录司就要全军覆没了!”
向太后点点头:“六哥的意思是法不责众?”
赵煦摇头:“儿只是惋惜啊……”
“明日儿就将开封府传召入宫,好好教训他一顿,叫他回去好好的将开封府有司官吏,也训导一遍!”
“至于这些胥吏?”赵煦想了想,道:“全部刺配沙门岛,恐怕一个都活下来!”
沙门岛,是大宋的地上地狱。
曾经创造了死亡率接近百分之八十的奇迹!
原因是岛上犯人太多,所以,典狱官就把多出来的人,丢进大海,据说死者数之不尽。
此事案发后,典狱官就吊了脖子。
同时也将沙门岛的美名,传遍天下,哪怕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但只要是被判刺配沙门岛的犯人,通常都会瑟瑟发抖,甚至有直接在路上自杀的。
“上苍有好生之德,佛祖亦有慈悲之心……”
“以儿之见,首犯刺配沙门岛,余者流放熙河就可以了!”
这十几个官吏,可都是会识字、算术的。
就这样的全部丢去沙门岛人道毁灭,太浪费了。
熙河路正好缺人手,把这些人丢过去,交给向宗回、高公纪废物利用挺好的。
两宫对赵煦的这个处理意见很满意。
确实,一次性刺配十几个官吏去沙门岛,影响太坏,也会有伤她们的慈圣之名。
流放熙河,惩罚烈度恰当。
同时也算是饶了他们一条命。
“那惠信僧呢?”太皇太后好奇的问道。
这个事情,最棘手的就是惠信僧了。
此人状告开封府僧录司,虽然讲了实情,但也隐瞒了很多事情。
譬如,他明知道是胥吏索贿,却诬陷沙弥们是贿赂的僧录司官吏。
这个顺序一变,就把那些沙弥,特别是那些已经通过考核拿到了度牒的沙弥给坑的欲仙欲死。
一旦罪名坐实,这些僧人难保不会进大牢走一遭。
赵煦笑了一声,道:“此事嘛……”
“太母,孙臣以为即是御史台弹劾的,不如交御史台议论……”
两宫稍微一楞,太皇太后就问道:“官家的意思是?”
“引蛇出洞……”赵煦拿起一本傅尧俞的奏疏,将这本至关重要的记录惠信僧和僧录司口供的奏疏,收到自己怀中,对太皇太后道:“看看这个刘挚,是否是故意误导太母、母后,还是真的不知情!”
两宫听着,各自颔首。
她们也正有此意。
一个侍御史,本该是她们的喉舌,却有可能和她们玩文字游戏,以此欺骗甚至是蛊惑她们。
这事即使往小里说,刘挚也是轻慢两宫,孩视天子!
若是上纲上线一点,完全就是踩在大宋最敏感的点上——欺君犯上,窥伺帝后!有不臣之心!
当然,现在若是以此诘问刘挚。
那他肯定一推二六五,而御史本就可以风闻奏事,没有人可以以此问罪。
所以,赵煦收起最关键的口供。
然后将这个事情下到御史台,那个刘挚若是果然心怀叵测,就一定会跳起来。
这样,他的真实面目,就会暴露无遗。
两宫这样想着,就点了点头。
而在她们心中,即使那个刘挚可以过关,也不再可用了。
必须将他打发出去才行!
对皇室而言,一次不忠,终生不用。
即使怀疑不忠,那么,这个大臣只要不能自证清白,那么他也将被永远打上‘不忠’的印记。
……
赵煦回到福宁殿后,就写了一张条子,然后交给了石得一,嘱托道:“送去给童贯,让他好好运营一番!”
“唯!”石得一接过条子,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就下去做事。
赵煦则坐到了福宁殿的坐褥上,喝着冯景带人煮好的热牛奶。
他微笑起来:“刘挚,刘莘老……呵!”
他将那本傅尧俞的上禀的口供,拿在手中把玩起来。
赵煦自然知道,刘挚神通广大。